修长的手臂在Joanne眼前展开,她动作迅速地后退,站了起来。
“抱歉,江总。”Joanne神情严肃,被他十分不尊重的举动气到了。
“合约里明确提到过,不能有身体上的接触。”
她一字一顿地强调。
如果说这位江总看见自己昔日爱人的面貌情难自禁,她可以理解,可他那双深沉的眸子分明闪着精明的光,哪里有意乱情迷的影子。
江亦谦对于Joanne的排斥只是很淡的笑笑,他同样跟着站起来,一步跨出了桌子,走向了她。
“只是碰一下你眼角泪痣又有何妨?”
三十岁的成熟男人走向她的每一步都压迫感十足,她心跳快得吓人,仿佛张张嘴就能从心口里蹦出来展示人类的极限心跳了。
Joanne侧头望了眼门口的方向,她带来的人全都被挡在外面,否则绝对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状况。
她冷着一张明艳的小脸,再一次拒绝,“怕吓到江总罢了,你知道我们仿妆师的脸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拽下来一块泥巴,到时候您心中最完美的美人儿可就破了相了。”
“没事的。”
男人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唇边还带着一抹浅笑,左手抬起捉住的Joanne的下巴。
“江总!”
手上触感软软的,但和正常皮肤的触感不同,应该就是她所说的“泥巴”了,应该是一种不在他认知领域内的膏体,抹在脸上来达到塑形轮廓的效果。
江亦谦没理女人的愤怒,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
即便看了百遍,也依旧觉得神奇,白芨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是长得像,不是替代品,她说她叫白芨。
这种感觉很微妙。
他右手伸向Joanne眼尾的那颗泪痣,按在她眼角的时候,Joanne感受出了他指尖的颤抖。
很快,江亦谦淡淡吐出两个字,“假的。”
温热的指尖在她眼尾摩挲,用眉笔点上去的痕迹很快被擦出一条小尾巴,江亦谦明显怔住了,翻过手掌看着指尖的那抹黑。
Joanne呼吸一窒,心口有种密密麻麻的痛感,让她弯了腰。
她不想太过失态,等她深呼吸了两口直起身子,看向江亦谦的眼睛都红了。
她想她一定是太入戏了,男人眼中的深情肆虐而起,狠狠地烫伤了她。
她不知道时夏为何帮她遮住眼尾这滴泪痣,又嘱咐她重新画上,但是她想师傅的决定是不会错的。
毕竟从她落座后就格外理智的男人,第一次为了她而失神,这多少让她找回了些场子,没有那么有挫败感了。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声音微微颤抖,“江总未免太不尊重我的职业了。”
江亦谦闻言垂下手臂,仍旧有些失神,“抱歉,我会补偿你。”
“你抬抬手臂就能伤害到别人,然后又轻描淡写地说补偿,你从来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真心实意地道过歉!补偿有什么用!”
Joanne说完这席话,她和江亦谦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仿佛那一刻被冥冥之中的白芨上了身,她不应该这么对金主老板的。
不过江亦谦很快就从上衣兜里掏出支票夹,撕了一张递给她。
空白的。
“可以填你喜欢的数字。”
他这样像白芨,一定是费了心思的,就凭这点,他就愿意给她花钱,对于他来说,这不算什么。
Joanne轻咳一声,没和支票过不去,她接过来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当即就签了五千万米金展示给男人看。
江亦谦眼睛眯了眯,有些笑意,摸下脸就五千万米金,这要是和她睡了,得花多少?
但是他肯定不会说出来,和她像朋友一样闲聊,“Joanne小姐是定居在米国吗?”
Joanne点了点头。
两个人重新坐到餐桌前,却都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Joanne进入正题,“江先生,我们的合约你看是否需要终止?”
这位江总对他心中的那位明显没有什么遗憾是需要她帮忙实现的,她这样呆在这里每分每秒都在消耗着他的钱。
她没出力觉得这样有点白嫖的感觉。
江亦谦淡笑,“不用帮我省钱,白芨是我的太太,你这样让我有种她在为我勤俭持家的错觉。”
Joanne跟他随便聊了几句,他的手机很快响起来,起身欲走。
她听得出来,是个女声,这让她有点窝火。
从来没有过哪个男人这样对她。
或者说这样对待他们心中的那位白月光,这不符合逻辑,即便不谈感情,这也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
等他挂了电话,她拦在他的面前,“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被女人叫走吗?”
她太生气了,她一个扮演者尚且觉得荒唐,若这种事发生在正主身上呢?
她替那位叫白芨的女孩难过。
江亦谦有些诧异,被她眼中毫不遮掩的火苗烤得燥热,看见她这样和他争执的样子,更觉得她像。
“合约终止,把你这张脸卸下去,别让我在A市再看见你顶着这张脸出门!”
没有人能对他指手画脚,更何况是个假货。
Joanne张开的手臂渐渐收拢,江亦谦大步绕过她,“钱我会打在合约里提供的账号上,Joanne小姐有缘再会。”
男人走后,Joanne砸了一只酒杯。
她感觉自己被耍了,自己的马上就要跟着师傅隐退,这单生意简直是给她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笔沉重的污点。
她打电话给时夏撒娇抱怨,时夏只是笑意浓浓地对她说,“那男人有病,别理他。”
她准备在这边逛逛街,买点礼物就飞回去了,时夏同样高兴,“我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后她心情好了很多,她让保镖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江亦谦包了这栋酒店,她没时间旅游什么的,但是可以在这里看看夜景。
从她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包围着她。
她知道她是A市人,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师傅说她生了病,有些事忘了就忘了。
她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真正地踏入到这片土地上,她才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
她有父母吗?她有朋友吗?
连她扮演的角色,即便已经去世了,都有人牵挂着,难道她曾经的二十多年里,没有在这座城市留下过任何痕迹吗?
——
深夜。
江亦谦刚开完会,石青捏着手机走了进来,“江总,饭店那面打来电话,说Joanne小姐还没有离开,他们要打烊了,是为这位小姐破例一次,还是说可以请她离开。”
这种小事石青本来可以自己做主,但是涉及到那位,他就有点拿不定主意,只能来询问江亦谦。
江亦谦捏着眉心,反问道,“她为什么不走?”
石青摇头。
“不用管她。”
他这么说了,石青明白,不需要给这位Joanne小姐任何特殊,他心里还是欣慰的,即便白芨走了三年,仍旧有人怀念着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老板让他去找这位仿妆师的时候,他心里捏着汗的,毕竟现在的老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提个项目都被拒了又拒的副总裁了,现在他想要一个女人很容易。
——
Joanne被请出了饭店,掐着腰站在饭店的对面喘着粗气。
“太小气了吧!想看个夜景都不给!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男人想给你姑奶奶我花钱吗!江亦谦!别让姑奶奶我再看见你,要不然我......”
“要不然你怎样?”
Joanne身子一僵,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从她后颈处传来,她腰被人轻轻抱住。
江亦谦扳过她的身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庞,“你想把我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大约是怕她顶着一张白芨的脸,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迷路了。
可他好心过来,却听见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掐着腰骂他,就让他起了点捉弄的心思。
有点意思。
Joanne咽了咽口水。
说老板坏话被人抓包,实在尴尬。
她红唇微张,思考着措辞,男人放大的俊脸忽然贴近她,“在等我,嗯?”
呼吸交缠,Joanne不敢说话,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太过暧昧,江亦谦留给她的距离让她根本发不出“不”字的那个音,否则她毫不怀疑唇瓣会因为说话而贴在一起。
那样反倒会印证了他的话,好像她真的在等他一样。
她挣扎,可男人脸皮的厚度超乎她想象,他说,“想等我的女人不计其数,现在不在合约范围之内,我来陪了你,你要给我多少?”
Joanne瞪大了眼睛,这人是JBJ的总裁?
呵呵,风度还不及她师傅的十分之一。
她别过脸,嘴上也不再顾及,“一毛!”
“什么?”
“放手,我说你也就值一毛!”
江亦谦浅笑着松开她,掏出手机翻出软件上的名片二维码展示在女人眼前。
“干嘛?”Joanne得到自由立即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他。
“赚钱啊,一毛。”
江亦谦几不可闻地淡笑了一下。
Joanne有种天雷滚滚在头顶乱劈的感觉,他手上分分钟几个亿的项目,还在乎她这区区一毛。
她僵着身子没动,江亦谦又晃了晃手机,“欠钱不给,我可以请你去局子里坐坐。”
Joanne:“......”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没说话,掏出手机加了他的好友,给他转了一毛钱。
本来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现在那点微弱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江亦谦加到了Joanne的好友,他快速地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大额转账,界面上显示的身份核对信息上面,名字并不是白芨。
虽然他早就知道,可心里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还是微微失落了一下。
“走吧。”
他掉头就走,Joanne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落寞。
“去哪?”
她问道。
“你不是想看夜景吗?我领你去个好地方。”他早就坐进车里,面无表情的脸上说着并不符合他身份的话,“我是生意人,看在你那一毛钱的面子上。”
Joanne走向他的车,单手撑在车顶,探着身子看向他,红唇勾了勾,“别是你家或者是什么高层酒店吧。”
“江总喜欢玩欲擒故纵?”
“还以为是个清醒的情圣,没想到和一般的凡夫俗子也没什么区别。”
她小嘴叭叭地没给江亦谦说话的机会,接着出击,“那一毛钱就当给江总的小费,不用记在心上。”
她说着狠狠地甩上了车门,朝着反方向扬长而去。
江亦谦的司机在前面大气都不敢喘,这些年他随着老板出入各种场合,都是女人上杆子倒贴的。
而今天江总主动出击也就罢了,还被拒绝地骂了一顿。
他紧紧地抿紧嘴巴,生怕因为喘气了而被开除掉......
他等了会,从后视镜里暗暗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他交叠着长腿,手上摆弄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似并没有生气。
他视线不由得又看向后视镜,那女人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街角,再不追的话准就跟丢了。
他揣摩着他的意思,询问出声,“江总,追吗?”
江亦谦抬眼,“回家。”
Joanne这边人走了,却还在生气,她想给师傅打电话,可是她今天已经打过一个了,再打未免显得黏人,不知道师傅会不会觉得烦。
而且刚才发生的事都莫名其妙的,她一个女生也不好意思跟师傅说那些男女那档子事,她被搂了腰,被占了便宜。
从前没人敢那样对她!
以往生活顺遂,她并不觉得自己缺少朋友,可今天她仅仅只是遇到了这样一件小事,居然没人可以听她说话。
踏着月色一个人漫步在街头回家,更显凄凉。
她一抬眼,气得她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眼前正好有间酒吧,她想也没想就进去了。
虽说她不能喝酒,但是并不耽误她泡吧,以往师傅也带她出去玩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可以麻痹她。
她顶着白芨这张脸,在角落里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刚刚江亦谦加她好友的那个账号。
“哪张好看?”
江亦谦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照片里映出Joanne妩媚的五官,一张乖巧可人的比了个耶,另外一张噘嘴亲吻,有着颠倒众生的风情。
江亦谦刚洗完澡,还在擦拭滴水的头发,看到这干脆毛巾顶在脑袋上,就选了一张,“第二张。”
白芨从来不是可爱那挂的,他喜欢她的张扬性感。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江亦谦又点开了Joanne发的两张照片,他才注意到她的背景,皱眉,“喝酒去了?”
Joanne没回,反倒发了朋友圈,发出来的是可爱那张,仅对江亦谦可见。
江亦谦淡笑着摇摇头,“故意气我,嗯?”
Joanne这次回复了,“没有哇,你喜欢的照片才不给别人看。”
她打完字不等江亦谦回复,直接把他拉黑了。
小样,看他今晚看着这张脸还能不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