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的目光越过白芨的肩膀，饶有深意地看了眼远处的江亦谦。
“不告诉他也可以，你跟我走，我想了解一下你现在身体的情况。”
他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暧昧的神情，给谁看得不言而喻。
白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时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身份有些复杂，但是我可以治你的病。”
白芨心脏猛跳了两下，没有人不想活，她有些心动。
“你是医生？”
时夏皱眉，有些嫌恶地说，“也可以说是。”
白芨双眼明亮，眸中闪动着一小簇火苗，“你知道圣德吗？”
时夏略微思考便点头，圣德的院长是他师兄，应该算是知道吧。
像是小狗看见肉骨头，白芨眼睛眨啊眨，忍不住地激动，“你能带我去吗？”
“能啊。”
“哪怕VIP病房有保镖把手，你也能带我进去？”
“只要你和合法探视，不做坏事。”
时夏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是讨论晚饭吃什么那样简单。
白芨刚才还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起来，她唇角荡出一抹微笑，“那我跟你走。”
与其一直纠结于江亦谦给的空头支票，她不如主动出击，她知道即便她自作主张去看了妈妈，江亦谦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撑死就是床上那档子事罢了。
两人若无旁人地交谈，江亦谦竟然觉得他有些多余。
同为男人，时夏眼中的浓烈兴趣骗不了他，而白芨对此一无所知。
他幽深的黑眸微微眯起，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晚上要怎么惩罚那个女人。
女人一头齐腰的卷发荡了一下，白芨回头看了一眼，江亦谦立即挺直身体，等着她主动走到自己身边。
“江亦谦，我晚点自己回酒店！”
下一秒，白芨和时夏两个人竟然同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
手工定制的高级皮鞋在瓷砖地上擦出一声刺耳的响，江亦谦下意识想去追，反应过来后就生生停住脚步。
他没忘了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分寸。
白芨胡闹也就罢了，但是他不行。
“看什么呢？”韩億过来拍了拍江亦谦的肩膀，“他们初步接受的你的借款要求，但是金额比较庞大，需要再和你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行，回去吧。”
江亦谦转过身，抬步就走。
“小白白呢？”
韩億东张西望地找白芨，“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江亦谦手臂搭在韩億肩膀上，扳正他的脑袋，喉间挤出一道讥讽的笑，“她啊，跟野男人跑了。”
“嗯？”
韩億扭头看向江亦谦，他直觉他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江亦谦没有开口的意思，现在又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只能作罢。
两方目标一致，后续的沟通就变得很快速，大体思路捋顺，后续就是专业谈判团队和律师的工作了。
不过十几分钟时间，江亦谦和韩億就把市长等人送上了车。
可他心里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脑中满是白芨和那个男人离开时的背影。
他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
韩億却是高兴的，“走啊，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嘶——”
他在静谧的街道上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你和小白白官宣了！”
他拿出手机想要找个酒吧，没想到今晚上宴会的新闻却弹到了他的脸上。
“恭喜你！”
大喜之后的声音是有些怅然，韩億拍了拍今晚过于沉默的江亦谦，“我猜你们今天是吵了架，但是你得让着她，你毕竟比她大三岁。”
江亦谦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递给韩億了一只，他自己拿了一支。
黑夜里亮起两点猩红，江亦谦深深地吸了口烟，双颊因为用力而变得凹陷，一口就抽得只剩下烟屁股了。
他又点了一只，双手抻了下裤腿蹲在路灯旁，背影像个脆弱的老人。
也许身边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也许是国外的街头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他第一次卸下坚硬的外壳，吐露着心事。
“白芨亲手杀了我和她的孩子。”
韩億挑了挑眉，也默默地吸了口烟。
“回不去了，我心里总是介怀，我得到了她，我也伤害了她，我没办法对她好了。”
江亦谦的声音很淡，风轻轻一吹就散了，两个男人手指都被异国的风冻僵，脚底下的烟头却越来越多。
“她那么喜欢你，她怎么可能杀了你们的孩子，除非是你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
韩億盯着江亦谦低垂的头顶，声音很笃定。
江亦谦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化成一抹叹息，“说不清了。”
韩億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手中的烟头忽然被他狠狠地摔到地上，他大步踩过去，揪起江亦谦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一个右勾拳就打到了江亦谦的脸上。
江亦谦差点就摔倒，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韩億紧紧跟上来，乱拳往他身上招呼，“你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的！”
“我今天看她就觉得她瘦得不正常，你他妈是怎么答应我的，把她养成那样！”
江亦谦由着韩億打了几下，可他总是惹他，他心情也不好。
他站稳身子，一脚就蹬在了准备继续扑过来的韩億身上，韩億摔了个狗吃屎。
江亦谦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声音里都是发着狠，“死的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能在这说风凉话！”
他紧紧攥着韩億的衣领，不停地晃动，“你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
韩億打红了眼，朝着江亦谦吐了口口水，趁着他躲避的机会挣脱开也一脚踹了回去，“江亦谦，是我先认识白芨的！如果你照顾不好她，就让我来！”
韩億喊得声嘶力竭，声音回荡在街里有了回音，仿佛黑夜也在替他鸣不平。
江亦谦用袖口抹了把脸，然后嫌弃的把外套扔到垃圾桶里，看着韩億的目光都在喷着火，“你他妈抽什么风！”
他把手表摘下来揣进兜里，挽着袖口朝着韩億的面门揍了过去，“你先认识她有什么用，你要怪就怪你当时没本事帮她！是你没本事她才会跟在我身边三年，对我言听计从！”
“那都是过去了！我现在有本事！我能养得起她！我也能给她妈妈治病！我有钱了！”
“你有钱了，但是你脏！”
江亦谦和韩億对峙，像两个拼了命打架的小学生，谁也不让谁分毫。
“你说什么！”
韩億的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有底气了。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要是让白芨知道你和她朋友那档子事，你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
“什......什么事......”韩億小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亦谦松开韩億的衣领，把他向远处一推，整理着刚才弄乱的衣服，“你能瞒得住她，但是你瞒不住我，梅玫怀孕了，我派人跟了她一段时间，发现她没有想要打胎的迹象，你给我个准信儿，你想不想负责！”
“什......什么？”韩億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她没告诉过我。”
江亦谦一看韩億那懵逼的劲儿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懒得跟蠢逼说话，只能直接告诉他后果，“想负责你就滚回国去，不想负责你也滚回去，看着她把孩子打了，你也不想以后出来个私生子吧。”
韩億双手连忙在裤兜里摸索着，他想打个电话回去确认一下消息，可摸了半天都没找着。
最后还是在道边找到的，手机屏幕都碎了。
他输了两遍密码才把手机打开，刚想给梅玫打电话，没想到对方电话率先打过来了。
“韩億，你能不能找到白芨，我好久都联系不上她了！”
“霸......霸王花，怎......怎么了？”韩億咽了口口水，二十六岁的男人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刚才我和她还在一起吃饭。”
“哦......”梅玫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能不能让她接个电话，我有点不放心。”
“她现在不在了，我的意思是刚才我们在一起吃饭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江亦谦也在，还有别人，很多人！”
“你和谁吃饭和我没关系，那你帮我转告给她，让她看下国内的新闻，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梅玫说完，对面只剩下沉默，她急脾气上来，有些暴躁地问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韩億在夜风中挺直了腰杆，“在听在听！”
“行，那我挂了。”
“别！别挂！”
梅玫不耐烦地道，“还有什么事？”
韩億深吸了口气，整个心口都凉飕飕的，“我这边忙完了，我回去找你。”
梅玫想了想，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行。”
说罢她就挂了电话。
韩億把手机踹到兜里就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江亦谦的存在，又掉头跑了回来。
他笑笑，握紧拳头往江亦谦肩膀上捶了两下，“兄弟，让白芨给那朵霸王花回个电话，说让她看新闻什么的，你跟白芨说吧，这边没我什么事了，我得回国一趟。”
江亦谦心情早就平复下来，他略微颔首，淡淡的道，“走吧。”
韩億想了下还是开口说道，“等你和小白白回国，我再好好跟你谈一谈。”
江亦谦黑眸微眯，看向韩億的目光又带着敌意，这是还不死心？
是想抓紧处理好梅玫肚子里的孩子，再和他讨论白芨的事？
言尽于此，如果他非要自不量力，他也是拦不住的。
等韩億走了，江亦谦叫了司机来接他，他大概知道白芨跑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在圣德门口百般哀求却进不去。
他勾了勾唇角，还不是得求他。
司机来得很快，江亦谦不疾不徐地上了车。
“江总，我们去哪里？”
司机很恭敬地问道。
“圣德，路上车多，开慢点。”
江亦谦右腿搭在左腿上，闭目养神。
司机有些疑惑，大晚上的，街上哪来的人，不过领导让慢点开就慢点开呗，他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开出了25迈的速度。
江亦谦眼皮抖了抖，忽然想起刚才韩億对他说的话，国内的新闻？还让白芨看一看？
他皱眉掏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个视频就弹了出来。
视频时间不长，仅仅一分多钟，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甚至都握不住了。
“快点开！”
司机的座椅上猛地挨了一拳，他吓了一跳，车子在马路上都拐了个弯。
他大气都不敢出，后视镜里的男人阴鸷可怕，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大力踩了油门，一脚干到了160！
江亦谦单手捏着眉心，自嘲地笑了，原来他是恨错了人。
他和白芨已婚的消息曝光后，魏雨辰放出了白芨之前让媒体写的新闻稿。
杀了他孩子的人，不是白芨，反而是他的亲生父亲。
白芨是被江学义生生砸到流产的！
可是她却没有解释过，甚至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他那样冷漠地对待过她，他宁可白芨对他大喊大闹，也好过她把这件事全盘接收。
石青和落千琴早就给他发了消息，可是他忙着今天的事情并没有看手机。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让白芨就这样离开他的身边，他会......
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大概是赔罪吧......
国内博瑞乱成一锅粥，白芨的视频早就在国内引起过轰动，如今施暴者被爆出，整个集团都跟着水深火热。
江亦谦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要不是他和白芨已婚关系曝光得早了一点，这件事连带着他也会受到影响。
难道这就是白芨想要的吗？她就这么恨他想要他身败名裂？
江亦谦依旧闭着眼睛，整个人混混沌沌地嘱咐道，“快点开！”
车子到了医院，直接开到了住院部楼下，江亦谦大步下了车，想也没想就往魏兰所在的病房赶去。
病房门口很是慌乱，围了不少人，他猜测可能是白芨在闹事，连忙拨开人群跑了进去。
他怔了怔，白芨满脸是泪的坐在地上，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木讷。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此时此刻的白芨十分脆弱，好像轻轻一碰人就会随之消散。
“白芨！”
江亦谦伸着双臂大步向她走过去，白芨的视线随着男人的缩近的距离，逐渐变得清明。
江亦谦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抱歉，别哭了，我让你进去看，以后我再也不会阻止你见魏兰。”
白芨眼珠动了动，眼泪不停地流淌唇角却漏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她淡淡的道，“不用了，江亦谦。”
她掏出早就藏在怀里的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刺向了男人的小腹，她大喊一声，“江亦谦！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