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谦沉默不语，他凝视着在病床上半眯着眼睛的白芨，眸色渐渐晦暗。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白芨和江亦谦都很平静，只剩下于婉婉在努力忍耐的呼吸声。
她于婉婉不是傻子。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她像是一个外人一样被排挤到属于他们之间的结界之外。
于婉婉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不惜暴露平素以来在江亦谦面前刻意伪装的小女人姿态。
“啪！”
病房里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响，于婉婉上前一步，不管白芨是不是还在生病，不管她是不是昏迷刚醒，不管她是不是还在打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只是为了江亦谦可以隐藏了她的锋芒，但是这不代表有的人可以骑在她的头上。
白芨身子还维持着歪着的姿势，她被打得七荤八素，半天回不过来神，手背猛然传来一阵刺痛，是因为大幅度动作而鼓了针。
白芨紧紧咬着下唇，坚持着撑起身子，手背上青了一大片，她把针头拔下去，手背滋滋冒血。
她大口喘着粗气，强忍住一阵一阵的眩晕感，大力扯下头顶的吊瓶，像丢手榴弹一样，狠狠地朝着于婉婉的脑袋砸了过去。
“嘭！”
“别闹了！”
吊瓶闷声砸在江亦谦的胸膛上，炸响在他的脚边，药液，玻璃，溅满了整个病房，唯独没溅到于婉婉身上。
“你想闹出几条人命！一条不够还得搭上一条！”
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中透着认真，他目光锁定着白芨，仿佛看到了她的心底。
白芨心口一痛，于婉婉打她的时候，他就不怕闹出人命吗？
她的命就不是命？
“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员工，有些气我早就不想受了，刚才那一瓶子我没砸准，但是不要紧，于婉婉你小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向你丢过去一把刀！”
“小谦......”于婉婉立即虚弱地倚靠进江亦谦的怀里，“小谦，白秘书向来聪明能干又懂事，可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于董也是有能力有手段有魄力，所以扇我的那一下才那么干练！”
白芨话音刚落，江亦谦的面色就冷了下来，“都别闹了！”
“小谦，你快把白秘书的孩子爸爸叫来，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于婉婉很惶恐，她既想知道白芨和江亦谦之间到底有没有睡过，又害怕知道那一切。
她一个女人撑不起海鼎集团，所以江亦谦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只为了公司，她都不能和江亦谦翻脸，更何况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还有着情分。
小谦是喜欢她的，从小对她就不一样，他还答应过她父亲，她应该相信小谦绝对不会背叛她。
“想走？”白芨迎着江亦谦的视线，挑衅地看着他，“江亦谦，你不是想跟我好好过吗？你当着我的面抽于婉婉一个嘴巴，我就跟你好好过，怎么样！”
于婉婉这一巴掌既然把两个人表面的和平给打破了，就别想让她再对她客气，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折磨别人，发疯的人先享受世界！
虽然她知道江亦谦不会帮她，但至少也能让于婉婉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个相瞒，一个装作不知道，那就让她当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
江亦谦看了白芨好几秒钟，转身拉着于婉婉走出了病房。
白芨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感觉心脏被他明目张胆地偏心猛击了一下。
爱和不爱真的不难区分。
很快就有人进来打扫“战场”，碎片和药水都被清走，病房焕然一新，有护士来给她打针，原先的手背不能再扎了，换成了左手。
她左手血管不明显，小护士心理素质不行，扎了一次没扎准，双手发抖不敢再扎第二针，不停地跟她说对不起。
白芨心想拖江亦谦的福，她这个破身份还真唬人，“没事，不怪你，叫护士长来。”
小护士跑的很快，像是身后有能吃人的妖怪，病房门被她撞开，走廊尽头江亦谦和于婉婉相视而立，两个人看着都很冷静。
还以为于婉婉会趴在他怀里嘤嘤哭泣，直到病房门缓缓合上，白芨也没看见那一幕。
“是的，我们曾经有一个孩子。”
江亦谦招招手，远处的保镖就往这边走，“我先叫人送你回去。”
于婉婉的声音很冷静，她抬手遥遥一指，保镖立即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小谦，你年龄小，心性还不稳，有时候冲动些，我可以理解。”
“今天你动手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否则下次吊瓶我不会再阻止它砸到你的脑袋上。”
江亦谦再次招手，保镖向这里挪动脚步，只不过这次他走得很慢。
于婉婉理智地给江亦谦分析，抬手回退了远处的保镖，保镖小步小步地往回挪。
“小谦，白秘书聪明漂亮，性格又讨喜，别说是你，我也很喜欢她，你若喜欢就放在身边，继续让她当你的秘书，有人帮你我也放心。”
“我对你照顾，不是你对我指手画脚的理由，如果你再招惹她，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之于我就和陌生人无异。”
江亦谦说完想说的话，不再抬手动作，而是直接对着远处的保镖喊道，“过来！”
于婉婉脸上镇定自若，像是完全没听到江亦谦的警告，“小谦，你终究是要接手博瑞的，我知道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除了我还有谁适合江太太的位置？我们强强联合，才是明智之选。”
保镖过来后，于婉婉的话正好说完，她转过脸对着江亦谦笑笑，“小谦，那我走了，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我明天再来看白秘书。”
于婉婉跟着保镖往外走，她走得很慢，脚步迟缓，还有点一瘸一拐。
都是装的，只为了男人对她的怜悯。
转身的瞬间，温顺的眉眼，可掬的笑容通通消失不见。
“不必。”
江亦谦对着于婉婉的背影说道。
他已经有了江太太，没办法再找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