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着急想要推白芨回房间，可她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
她还在消化着李姨说的话，这几百平米的粉色海洋，居然都是江亦谦一个人装扮的。
她很难想象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抱着氢气罐打粉色气球的样子......
她握紧了走廊上的扶手，不断地扫视着别墅里的细节，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她感觉从小腹开始，疼痛无限地向四周蔓延，她的肌肉出现生理性的痉挛，颤抖。
她明明打过麻药，可此时此刻，她竟然像能感知到冰冷的器械伸进她体内一般，疼痛的灵魂都跟着恐惧。
别墅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大力推开，冷风随着男人一起灌进来，白芨蹲在楼上的楼梯扶手缝隙里，都能感受到江亦谦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冷意。
江亦谦似乎是刚刚想起自己的别墅已经大变样了，他站在大门口愣了足足有十秒，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把身上的大衣外套甩到地上，飞起一脚就把门口的气球拱门给踹倒了。
江亦谦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从他知道白芨有了身孕，再到孩子没了，仅仅不过两天而已。
两天，那个女人就下了狠心，那么轻松地决定拿掉他们的孩子。
甚至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他看着几乎铺满了整栋别墅的花瓣和气球，只觉得讽刺。
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去布置，去想要讨一个女孩儿的喜欢，去想要踏出那步去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他抓起地上的气球拱门架子，在一楼所有有装饰的地方狠狠挥舞着。
所有被精心装饰过的地方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样的战场，连带着家具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直到精疲力竭，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丢了手里的东西，跪在地上，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上，他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可笑了，他看见那女人不知死活一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居然还把她带回了这里。
把她带过来干什么？
来看他为了她做的这些蠢东西？来看他像舔狗一样对他的示爱现场？
不行，得把她送走。
她那样决定地杀掉他们的孩子，她就不配得到这些了。
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叫躲在一旁的佣人出来，把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撤走。
再一抬头，就看见了蹲在顶层的白芨。
“白芨。”
一道喊着无限冷意的声音，就像是一支超时速的利箭，自下而上，直直地扎进了白芨的胸口里。
她感觉那箭射穿了她的胸口，心脏被他钉在了身前的扶手上，她想走，想要逃，可她全身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被他狠狠地刺穿固定，让她半步也动弹不得。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异常的犀利明亮，仿佛能透过皮肉看穿她的灵魂，不但能折磨她的肉体，还能凌迟她的精神。
江亦谦看见白芨抬起一张慌张的脸，显得是那样渺小无助还脆弱。
她紧紧地抓着面前的扶手，仿佛只有那样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怕他。
她向来怕他。
她这半年才开始怕他。
江亦谦深吸一口气，眼神已经变的阴沉，他确保白芨一直在他的视线里，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白芨......”
“少爷......”李姨赶快站出来挡在白芨面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好吗？她才刚小产，受不得刺激。”
不知道是不是白芨的错觉，她总感觉李姨在火上浇油，果不其然江亦谦听见了李姨的话，他脚步都变快了。
刚刚平稳了些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
直到离得近了，白芨才发现江亦谦的脸上挂了彩，像是和谁打了架，颧骨偏下的位置青了一块。
“下去吧，看着他们把家里给我清干净。”
他沉声吩咐道。
面前没了人阻挡，他弯身伸手去抱白芨。
她身子向后瑟缩了一下，江亦谦全当看不见。
江亦谦把她放到了他母亲的那间卧房里，而不是他布置成求婚现场的那间。
她苍白着脸色，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刚才竟然赤着脚就下地了。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白芨的床前，发泄过后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为什么。”
他只能这么问。
白芨没想到江亦谦还能这么平和地和她说话，可即便如此，他的质问也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息都觉得困难。
她没说话，江亦谦也不说，他就直直的坐在她窗前，久久地凝视着她。
白芨用胳膊肘强撑着在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男人虚弱的笑了，“我即便告诉了你，你未必就想要那个孩子，即便你想要那个孩子，你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给你生。”
她破罐子破摔的靠在床头，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了，那就最好趁着江亦谦在气头上，两个人把婚离了。
江亦谦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到床上，“你说的对。”
照片里是白芨被魏雨辰压在车门上，两个人在大学门口，浪漫的路灯下接吻的照片。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突然出现在别墅门口被人送进来。
他放下别墅里的事，去找魏雨辰打了一架，打了一半，接到了落千琴的电话。
也就是那么一瞬，魏雨辰照着他脸给了他一下，害他脸上挂了彩。
魏雨辰亲了他的女人，他还振振有词说要提白芨教训他，要不是魏雨辰又缠着他打了一会，他没准就能早一点赶到医院去。
没准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死。
“你派人跟踪我？”
昨天发生的事，那个吻让她都措手不及，这么快就传到了江亦谦的眼前，这让白芨感觉自己完全没有隐私可言。
“你想多了。”
江亦谦唇角掀起一抹冷笑，“是不是这满屋的布置给了你自信，只是想骗你给我生个孩子，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用不上二十分钟，这一切都会回复原样。”
江亦谦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在隐秘的失血，随之而来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恐惧。
她能感受到江亦谦对他的爱意在缓缓流失，然后像他说的那样，用不上二十分钟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白芨深深的看着江亦谦的眼眸，两个人的眼神都相当复杂，她开口，“江亦谦，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