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谦扳直白芨的身子,突然低身半跪在病床前。
男人的动作吓了她一跳,然后冰凉的脚踝就被一只大手全权掌握。
拖鞋被他拿在手里都像是高了几个档次,好像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手里捧着的必然是珍视之物。
“你后背有伤,不能弯腰。”
江亦谦看着白芨因为害羞而有了血色的脸庞,不得不解释一句。
他像是王子给灰姑娘穿水晶鞋那般郑重。
白芨勾了勾脚,有些心虚,其实她清醒了以后,后背伤好得差不多,年轻人恢复得快,可能江亦谦这种比她年长的人不能理解。
很快,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像个娃娃一样坐在江亦谦的怀里,他的手托在她屁股上......
“你要带我去哪?”
白芨只来得及搂住他的脖子,人已经被抱出病房。
江亦谦没说话,沉着脸色大长腿跨得很快,没多久额头上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白芨自然感受得到,得意地挑衅他,“是我变重了还是江总不行了?”
江亦谦痛苦地哼笑了一声,黑眸闭上又睁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白芨觉得无趣,闭嘴一路无话被他安静抱到车上。
她动作利索地滚到最里面,就看见江亦谦关上车门后歪靠在椅子上头疼的捏着眉心。
“你怎么了?”
江亦谦费力地看了白芨一眼,才喃喃自语道,“总感觉刚才抱着你的姿势很熟悉,又想不起来,头很疼。”
白芨这才想起韩億的话,第一次相信那狗血的失忆。
在水里的时候江亦谦就是拖着她把她高高的拖在水面上,苦苦坚持,他又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她心里,一阵刀剜,一阵发热,两只眼睛立刻被一层雾似的东西蒙住了。
可她始终望向窗外,什么都没说。
后来,两个人上了飞机,白芨穿着江亦谦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大衣,稳稳降落在了A市的土地上。
“我......我的行李还没收拾,还在我租的房子里......”
白芨有些记忆错乱后的口不择言。
虽说她当时哭着说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她就不离开A市了,但是江亦谦不应该记得她说的话啊。
“不重要,唐笑会留在那帮你处理,现在跟我走。”
江亦谦转头牵过她的手,着急把她往VIP通道里领。
白芨木讷地挪动着脚步,第一次,因为跟在江亦谦的身后而不知所措。
他做事总是有着很强的目的性和规划,很少连目的地都不告诉她便只让她跟着走。
白芨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她一颗心脏像凌乱的脚步一样慌乱地跳着,唯一的安慰是他的掌心是暖的。
机场门口,早有司机在等,白芨跟着江亦谦又上了车。
“去医院。”
一路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然后白芨第一次享受到江亦谦为她系安全带的待遇。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忽然钻进她的鼻息,却怎么也压不下她心底的不安。
白芨尝试着开口,“我恢复得不错......你可以把我送到梅玫那里去吗?......我大概不用去医院。”
逼仄的车厢里,气氛像被千年寒冰冻结,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互相交错的呼吸。
江亦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的肩上,轻轻向上提着,“你母亲病危,我带你去看一眼。”
“嗯?”
白芨心尖一颤,耳朵瞬间耳鸣,她看江亦谦的嘴巴张张合合,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张大嘴巴缓解不适,直到恢复听力了才再次看见江亦谦,“你说什么?”
江亦谦皱眉,被白芨突来的生理反应吓到了,她的眼神也看得他心慌意乱。
“你出事以后,你母亲知道了风声,受刺激一下就撑不住了,你昏迷到现在,已经抢救了几次,我今天看你恢复得还不错......”
白芨握紧拳头,用力地挥开肩膀上他的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的眼神带着恨,江亦谦也并没有觉得他做错了,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平淡。
“早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从病床上站起来吗?你自己身体也没恢复得好,到时候再让你母亲受一次刺激吗?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让你知道。”
白芨疑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声音打着颤,“你的意思是你不仅没告诉我,还阻止别人告诉我是吗?”
江亦谦紧紧咬着后牙,下颚线都突了出来。
他迟疑后是坚定的声音,“是。”
“啪!”
白芨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车厢里一片安静,连开车的司机都默默升起的档板,以免殃及池鱼。
白芨失魂落魄地垂着脑袋,“我就算是爬,也会爬到我妈妈的病床前。”
江亦谦转回被打的侧脸,用舌头顶了顶脸颊,看着白芨的视线也降下了温度,冷冷的开口泼冷水,“天真!”
他忽然逼近她,将她抵在车窗上。
手指捏住她的下颚,深邃的眼眸直直地锁定她,“如果你再闹,我现在就把你送回B市。”
白芨的心脏猛地被揪起来,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她居然在冲动下打了他。
一个她招惹不起的男人。
如果他真要追究起来,她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她只能条理清晰地质问,“可我苏醒到现在也已经几天了,你为什么才告诉我?甚至刚才一路上都不说!”
“如果我不让你离开B市,你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
我既然现在告诉你,这从现在到医院的这段时间,就是你做心理建设的时间。
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是最愚蠢的。”
白芨听着江亦谦义正言辞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捂着胸口冷声质问,“我人是给你打工的,但是我的感情不是。
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的情感?
我是机器吗?
你让我开心的时候就开心,需要难过的时候就立刻难过!
再说,你让我做什么心理建设?
做我妈妈会随时离开我的心理建设吗?
江亦谦,你有没有人性,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做决定!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妈妈看见我,她便不用受那么多苦,也许她的病情会平稳下来,现在早已经恢复了健康。”
江亦谦只是平静冷漠地看着白芨,“你的身体更重要,其他人的安危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亦谦眼中的隐忍克制,白芨根本看不见,她只是在车子抵达医院的时候快速地解开安全带,留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江亦谦,如果我妈妈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