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被树干砸伤了头,这么多天连伤口都好了。”
韩億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了,他继续说着,往白芨的伤口撒盐。
“我问了医生,说他当时连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初步判断已经脑出血,却忘记了自己的疼痛,一直守护着你。
给你打针的那个护士,前一秒还在感叹‘爱有声音’,下一秒那小子已经失忆,没两天就出院了,只留下一句‘照顾好你’。”
韩億拉了把椅子坐下,半眯着眼睛,看着眼神逐渐失去焦距的白芨,“我很好奇,你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她绝望的时候,他像是一道绳索,牢牢地系住了她。
他的手臂环住她瘦弱冰冷的躯体,她陷入他宽厚的胸膛。
他用霸道的口吻宣示着主权,让一场沉默的暗恋变成双向奔赴的爱情。
她本以为是一场生死离别最后的托付,没想到人活过来转机是那么那么离谱的失忆。
“没发生什么,想找他也只不过就是想感谢他。”
白芨装得淡定自若。
“毕竟他救了我。”
她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话,而后抬眼看着韩億,“当然,更感谢你,感谢你愿意为我而来。”
“其实......那天雨势太大,航班全都停了,是那小子......”
韩億还没说完,就被白芨打断,“等我见到他的时候,我会好好感谢他。”
韩億走了,白芨一个人在病房里总能想起那天的情形。
她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心里的悸动,很难捱。
——
韩億的效率很高,没有事情要瞒她了,手机送来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唐笑不情不愿地帮她补好手机卡,骂了她句“祸水”就走了。
经历了生死后,这种事情白芨看得很淡,更不会因为这事和她发生什么争执。
她刚给梅玫报了个平安,然后关于博瑞太子爷人和产业“双重伤”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她心脏一抖,顾不得看新闻,马上给江亦谦打电话。
她想亲自确认他无恙的消息。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声音,提示她手机无法接通,她又改为发微信。
“江亦谦”
“?”
他回信息很快,快得出乎白芨的预料,同时也让她措手不及,甚至没想好给他发什么消息。
她一个人怀揣着两个人的记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口吻说话才能不泄露这段秘密。
“我可以借到医院的电脑,有什么需要我做?”
白芨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以最初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把消息发出去。
她很想在他困难的时候,为他做点什么。
白芨双手捧着手机,捧得手都酸了,也没能等来他的消息。
“江亦谦。”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
对方像是刚想起来她似的,因为她的催促给她回了信息。
他说,“别捣乱。”
三个字,平静又冰冷。
想起那天他又低又哑又害怕不想失去她的声音,白芨在一个人的病房里,努力微笑出来。
江亦谦这次确实损失惨重,本来想经营的度假区是离海边最近的区域,一场大水,让本就是不牢固的工地几乎夷为平地。
原本外界都传江亦谦是一只穿着羊绒衫的狼。
在外儒雅、绅士,可商业上动作大刀阔斧,还是个道貌岸然的主。
博瑞有些公司并不盈利,老江董的意思不盈利就不盈利了,放着不裁员也算是人文关怀,博瑞养得起。
但是江亦谦却觉得博瑞不养闲人,矛头早就对准了那些公司,有了想做业务重组的想法。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期间他和于婉婉的事情被人跟拍,老江董为了打击他,直接把不盈利的公司卖掉,他和老江董意见相左,已经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江亦谦如何拿到卖掉公司的资金,这件博瑞的家事无人关心。
但是早前因为王游的关系,集团内部高层倒戈,外界都传他自导自演了一出远交近攻,拉拢高管,集体造反的戏码,让老江总不得不妥协。
如果一切都能顺利进行,江亦谦把博瑞的运营成本实实在在的提高起来,数据摆在众人眼前,那江亦谦在博瑞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
可谁想天灾直接让江亦谦一切归零。
对于江亦谦这种口碑不算太好,还初出茅庐的太子爷,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度假村工地目前是否有人员伤亡还不清楚,但是如果事情发酵,用不合格的建筑材料被曝出来,江亦谦搞不好会惹上官司。
她混混沌沌的看着江亦谦发来的那三个字,心里止不住的一阵唏嘘。
曾经心里无数次地发誓,要帮他要陪他,结果她现在不仅什么都不能做,江亦谦甚至还怕她拖后腿。
她有些伤神地默默咬牙。
想到这,白芨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手脚的温度也迅速降下来。
她现在消息闭塞,只能从网页上搜索消息。
搜索得越多,白芨就越觉得,这件事已经是于婉婉在全权处理。
网页上铺天盖地都是于婉婉的消息,江亦谦作为幕后人依旧没有露面。
营销号说,博瑞集团太子爷,人和事业“双重伤”,海鼎或成最大赢家。
两家的股价动荡得极为厉害。
全网能力挺江亦谦的势力,看起来也只有海鼎。
海鼎和博瑞捆绑公关,进展得不错。
最起码暂时还不算有负面消息。
白芨莫名有点精神萎靡。
刚长出来没多久的恋爱脑,好像霎时间就被现实给暴力重新锤到脑子里去了。
不管江亦谦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假的喜欢她,两个人之所以在清醒的时刻,那么久都没在一起,是有理由的。
现在于婉婉能站在公众面前,帮江亦谦分担压力。
而她只能躺在病床上。
换来江亦谦无情的三个字别捣乱。
所以有些事情忘记也是好的,像是从始至终都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样。
那些不知名的激动,再令人心动,再难捱,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