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江亦谦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跳下水，那么在他抱紧白芨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白芨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他努力地勒着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身上，尽量让她浮出水面。
她的身体冰冷，冰冷得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
“白芨！”江亦谦在水中努力维持着平衡，试图让两个人都浮在水面上，可当他张嘴说话的那一瞬间，满是泥土的雨水还是灌了他一嘴。
“我来了，我来了，和我说说话。”
他刚刚下水没有几分钟，水流的冲击已经让他一个大男人快要忍受不住，想到刚才白芨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他就忍不住心疼。
白芨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的搂着江亦谦的脖颈，可随便一个小小的激流，她的手臂就被冲开，身子又歪歪扭扭地倒下。
“白芨！”
江亦谦被吓得魂魄差点离体，身体不停地受到不明物体的撞击，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白芨的声音沙哑虚弱，“是你吗？”
“是我！”江亦谦用力扣住白芨的后背，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口，颤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我来了。”
白芨一怔，睁了睁朦胧的双眼，江亦谦的身影才在她的脑海中有了具体的形象。
她几乎是瞬间就哭了出来，泣不成声，“你疯了，谁让你来的，你不要管我了，快放开我！”
她挣扎起来，呼吸急促，比自己溺水的时候还要害怕。
“别动！”
江亦谦呛了好几口水，“你再动，我们都要死！”
白芨的眼泪和大雨融为一体，只剩下了通红的眼眶和沙哑的声音，“我还以为我在做梦，我还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早知道我们都会陷入这样的险境，我宁愿......”
唇瓣猝不及防被吻住，江亦谦贴住她的唇，声音无比温柔，“别再说丧气话，你的身后就是消防员，他们会救我们的。”
白芨急促的呼吸，渐渐开始缓了下来，她回不了头，但是她相信江亦谦。
“你怎么那么傻要跳下来，这样我们都不知道会被水冲到哪里去。”
白芨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微微蹭着，贪恋又依恋。
江亦谦叹了口气，“我更怕失去你的消息。”
白芨感觉心揪了起来，除了现在身处的环境，更因为他说的话。
“这些天我想过我们很多再见面的场景，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想方设法的离开A市......”
白芨的声音蓦然一顿，一声闷哼忽然传进江亦谦的耳朵里，他低头一看，浑浊的水面上飘起一抹红色，又马上随着水流冲向了远处，蜿蜿蜒蜒怎么也不止不住。
江亦谦的心脏狂跳，手掌在白芨水下的身子上摸索探寻，“怎么了，你怎么了！”
白芨本就苍白的脸颊，瞬间白如纸张，血色尽失。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提了提嘴角，对着他微笑，“如果......”
她一张嘴，一丝血迹竟从嘴角流了下来，咳得她喷出血沫。
江亦谦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失态，他的唇瓣止不住的颤抖，抱着白芨的手也在颤抖，生怕自己再弄疼了她，“别说话，没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们还在......水里呢。”白芨的声音虚弱而缓慢，她笑了笑，接着道，“你让我说，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问了......”
江亦谦的唇瓣重重地吻在白芨的额头上，“你说，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如果我走了，你会开始爱我吗？”
白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插进了她的后背，她只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
如果非要说自己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那大概是一场爱而不得的暗恋......
江亦谦水下的手掌摸着一个冰冷的物体，附近又有热流涌动，他知道那是血，那是白芨的血！
“从你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所以你不准离开，这是命令，你必须好好活着！”
她说话几乎只能用虚弱的气声，“好。”
江亦谦咬牙看向在他们身后紧紧追赶水流的车队，大声地喊，“有人受伤了！救命！快一点！”
“我不是你爸爸的人......我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任何协议。”
“我相信。”
“你这边的项目被于婉婉架空了，她贪了不少钱。”
“我会调查。”
“梅玫是我最好的朋友，求你在她以后无助的时候拉她一把。”
“我答应你。”
“帮我照顾好我妈妈，不要告诉我妈妈我出事了......就说我出差，以后会去看她。”
江亦谦再也忍不住，一双黑眸被情绪压抑得通红，“你自己照顾，如果你出事了，我马上就把你妈从医院里面扔出去！”
白芨缓缓合了眼，张嘴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算我求......”
你了......
黑暗来临之前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天塌了下来，黑暗笼罩在她和江亦谦的头顶，她想提醒江亦谦躲开，但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无能为力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棵大树倒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江亦谦的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棵树，拦住了两人继续被水冲走的路。
等江亦谦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救护车上。
他猛地坐起来，机械重复地大喊着一句话，“和我一起的女孩在哪里？”
“和我一起的女孩在哪里！”
随行的医生出声安抚，“她在另外一辆救护车上，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救她！你不要动，你现在受伤的情况也很严重！”
江亦谦浑身布满伤痕，头上还有被重物击打所致的伤，密密麻麻，深浅不一，此刻男人眼中黯淡无光，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洞。
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不是尽力，我警告你们，你们必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