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白芨破天荒地看见了久违了的韩億。
她背对着门口,为她做检查的医生忽然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韩少。”
白芨回头,看见韩億大步走来,迎着风把白大褂套在身上。
她注意到医生称呼韩億的叫法都变了。
韩億点点头,漂亮的指尖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对着女医生问道,“她怎么样?”
“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但是伤处很多......”
韩億垂眸看着白芨,最后弯下腰来和她平视,手掌十分自然地盖在了她的头顶,“小白白你配合检查,我在这里不太方便,只能在外面等你出来,别害怕。”
白芨看向他,当她注意到他风尘仆仆透着疲惫却依然难掩帅气的脸庞时,有些情绪就绷不住了。
三年前,她也是在医院里,一回头就看见了韩億。
那时候她孤身一人守着妈妈的病床,什么都没有。
现在也是。
“好。”
白芨笑笑,乖巧地点头。
“你要是不会笑就别笑,别吓坏了这医院的三千亡魂。”
韩億撩了撩刘海,故作轻松地逗她笑。
白芨抱着手臂搓了搓身上渗出来的鸡皮疙瘩,随后一脸难过地低下头,左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是不是我毁容了,现在不好看了。”
韩億:“......”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CPU要烧起来了,他刚才说了什么,这是他晚上能从床上突然坐起来抽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他攥紧拳头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锤了一下,刚抬起头,就撞见了一张笑容明媚的脸......
“行吧,小骗子,差点让你给骗了,乖乖检查!”
“收到!”
白芨对他摆了摆手。
韩億出门的时候注意到白芨扬起的笑脸几乎是瞬间就垮了下来,实在让人心疼。
白芨检查完后,医院给出的结果是全身多处软组织伤,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门外韩億的身边站着几个警察,看白芨是自己走出来的立即判断她的情况是可以跟着他们去警局走一趟的。
韩億和石青挡在白芨的前面,和警察当面交涉起来。
“受害人举报,你持刀有故意杀人的嫌疑,需要你跟着我们走一趟。”
警察无视韩億和石青的交涉,眼神越过他们的肩膀,直接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后的白芨。
“警察同志,你们跟我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是必须在医院里!”
韩億也很强势。
石青见状立刻开口,“我现在只能说我们是正当防卫,我们的律师正在赶来,在律师赶来之前,白秘书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警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凶狠严肃起来,“两位要是再耽误我们执行公务,我们是可以把你们一起拘留的!”
白芨在几人身后看得真切,这些警察分明就是受到了什么旨意,非要带她走不可。
要不然韩億和石青的这点面子不会不给。
用脚指头想,她也知道肯定是于婉婉授意的,今天的这个苦头,她不吃也是得吃了。
韩億被警察接连拒绝脾气也上来了,从小到大还没有几个人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把刚扣好的白大褂重新解开,扯着袖子把衣服从身上脱下,团成一团摔在地上就要上前打架......
“韩億!”
白芨赶紧叫住他,“我和他们走。”
“小白白......”
韩億话还没说完,白芨打断了他的话,趁着还没上警车,她电话打给了两个人,一个是梅玫,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另外一个她想了想,打给了魏雨辰。
警察铁面无私,在白芨挂了电话后大手一挥,“把人带走!”
“白秘书等我,我马上通知江总。”
石青大声的告诉她。
白芨在心里暗暗摇头,她根本就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江亦谦的身上。
“韩少,帮我去看下梅玫,我怕她做傻事,也别告诉她这些。”
梅玫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当她看见韩億点头后,才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白芨被带到警局后,直接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和她从电视里看见的一样,小小一间屋子,一个大铁门和外界隔绝,一张方形的小桌子,头顶落下的是巨大的白色强光。
不远处的监控一闪一闪的,白芨只说自己是被几人拖进了破旧厂房,她是受害者。
“是吗?你最好说实话,其他的人对你的的证词可是五花八门,如果你有所欺瞒,你的情节就会变得很严重,你不怕留下案底吗!我劝你慎重!一旦扯上这种事情,你的前程也毁了。”
头上的灯光烤得白芨面色发白,她感觉自己在这种压抑的场合里有点缺氧,但还是死咬着自己就是最无辜的那个,一切都和她无关。
审讯的警察还想从她这诈出些有用的信息,但是白芨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谁让有人诚心想要折磨她呢。
后来审讯的警察出去了,后半夜,她实在支撑不住,趴在审讯桌上,眼皮强撑着不往下耷,可最后还是闭上了。
不知道几点,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女警察敲了敲被打开的铁门,“白芨,出来,有人保释你。”
长时间窝在那么小的一方天地里,骤然起身,白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流淌起来,特别是腿部像电流一般麻酥酥地涌往全身,随之而来的就是细细密密的疼。
她往外走着,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几乎要把她吞噬。
警局不大,哪怕她走得再慢,从审讯室走到门口一共也没用上三分钟。
白芨被一双手狠狠推出警察局外,她踉跄着脚步,双臂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扑腾几下,翻转身体企图维持平衡,可一切就像是电影开了慢放般,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她抬头居然发现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微风吹过,激起丝丝冷意。
她甚至注意到警察局周围种满了行道树,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漆黑,除了沙沙的雨声和偶尔落下的叶子再无其他。
白芨缓缓闭眼,轻轻吐了口气,不再挣扎,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摔进了一个炙热的胸膛,很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