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站起身来,吩咐丫鬟:“请赵二夫人暂且前厅吃茶,我稍后就来。”
丫鬟转身离开。
沈峤也有眼力地站起身来:“我今日还要去一趟大理寺,就不过多打扰了,晚点我再来看望若仪。”
秦夫人摆手:“劳烦沈姑娘关心,我就不与你客气了,正好一起出去。”
二人一起出了秦若仪的院子,回廊拐弯处,就看到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夫人,拉着刚才那丫鬟的手,将一个手指粗细的银镯子往她手里塞。
丫鬟客气推拒:“这赏赐过于贵重,奴婢无功不受禄。”
秦夫人看了沈峤一眼,脚下一顿,沈峤也立即顿住了脚步。
那妇人应当就是适才丫鬟所说的赵二夫人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个没落世家打赏下人如此阔绰,很难不令人怀疑,她是有所图谋。
赵二夫人笑得十分热情:“我得知贵府小姐受伤昏迷,心里着急,来的时候匆忙,也没带银子。这个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
丫鬟盛情难却,将银镯子收了:“夫人太有心了。”
赵二夫人试探道:“秦小姐她现在没事儿了吧?不知道受伤是否严重?”
丫鬟摇头:“我家小姐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可请郎中了?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也说不好,怕是上次撞到脑袋留了后遗症。”
“这么严重吗?”赵二夫人惊讶地问:“她遇到的是什么贼人啊?竟然下手这么狠?我听说,还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丫鬟还未开口,秦夫人已经忍不住出声:“赵二夫人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她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赵二夫人扭脸见到她,面上有些尴尬,讪讪地道:“我听说秦小姐出事,十分担忧,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夫人莫见怪。”
秦夫人原本就担心自家女儿伤情,听到她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而且专挑那隐私来问,心里十分不悦。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家若仪昨日遭遇意外,是否有损名节,是否还能醒得过来吗?不必拐弯抹角,咱敞开窗子说亮话。”
赵二夫人清了清嗓子,十分不自在:“秦夫人您也别介意我说话直,毕竟,咱两家也是要成为一家人的。我们对秦小姐关心一点也无可厚非不是?
我们赵家虽说是门第高攀,但也是上京城里数得着的清贵人家,出了这种事情不能不闻不问。”
“出了什么事情了?”秦夫人拔高了声音质问:“我家女儿是为了揭发那南诏奸细,以身涉险,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儿?”
这赵二夫人晃晃脑袋,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可真不是我们多心,而是秦小姐毕竟以前嫁过一次,合离得不明不白的,而且总有那多嘴饶舌的,背地里指点议论。”
秦夫人肚子里的火气“噌噌”地冒,冷冷一笑:
“我秦家跟你赵府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轮不到你来我府上,对我女儿这样指手画脚。谁若是敢对我女儿背地里说三道四,我也绝不饶她。来人,送客!”
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通训斥,下人上前送客。
赵二夫人脸面上有点过不去,转身走人,将手里帕子甩得生风,鼻端轻哼,不屑嘀咕:
“我赵家书香门第,我侄儿进士及第,多少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踏破了门槛,何必捡这别人穿过的鞋子穿?”
这话声音不大,秦夫人与沈峤自然听不到。
一道黑影却“噌”地窜到赵二夫人的跟前,一把拎着她的衣领就提了起来,凶神恶煞。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说一遍!”
赵二夫人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见面前男子身形健硕,一脸英武,面带杀气,不明白对方什么身份,还以为是这府上护院什么的。
“大,大胆,放开我!我乃是赵府二夫人,你敢伤我?”
沈峤看这妇人尖酸刻薄,不是那讲理的主儿,劝说道:“百里参将,别跟她一个妇人一般见识。”
百里更手下丝毫也不放松:“这妇人嘴脏,竟然辱骂秦小姐,今日我就破例,哪怕脏了我的手,女人也要打。”
赵二夫人见有人拦着,胆子便壮了一些,蛮不讲理道:“我说什么了?又关你什么事情,轮得到你出头吗?”
百里更冷哼:“你说别人我不管,说秦小姐就是不行!走,我们出了秦府,好好说道说道,别惊扰了秦小姐休息。”
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赵二夫人杀猪一般叫唤:“果然是野蛮人家,要杀人了!”
适才下人也听到了赵二夫人碎嘴的话,转身讲给秦夫人听。
秦夫人不由怒火中烧,上前吩咐百里更:“百里参将,你且松手。”
百里更蛮听话,不忿地一把甩开了赵二夫人。
秦夫人直接无缝衔接,一把抓住赵二夫人的领子,左右开弓,“啪啪”就给了两个嘴巴子。
赵二夫人刚才还在暗自侥幸,秦家不敢将自己怎么滴,就被两巴掌扇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秦夫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给我滚出秦府,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赵家人。”
赵二夫人挨了打,哪敢还手?也撕破了脸皮:
“我好意来探望你家闺女,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这婚事作罢就作罢,我倒是要瞧瞧,你这个不安分的女儿,声名狼藉的,有哪个破落户愿意娶!”
百里更提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要揍。
赵二夫人见势不妙,捂着脸,转身就落荒而逃。
秦夫人眼瞅着人走了,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家若仪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罢了罢了,我以后也不勉强她嫁人了,我就养她一辈子!免得她嫁了人,还抬不起头来,受娘家这窝囊气。”
沈峤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劝慰她。
一旁百里更突然就瓮声瓮气地道:“只要她愿嫁,我愿意娶她!”
啊?
秦夫人立即就不哭了,扭脸诧异地望着他。
“你,你刚才说什么?”
百里更一字一顿:“我说,我愿意娶秦若仪为妻。”
沈峤也愣住了。
转折太快,闪了老腰了。
秦夫人抹抹眼泪:“可,可若仪现在还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否醒得过来。”
“无论她能否醒过来,哪怕昏迷一辈子,她都是为了救我才会落得这样,我自然应当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