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水手心想,别的食物云书来或许会有警惕,但是水果又不好做手脚,他一定会收下的!
果然,云书来什么也没说,便叫人拿到一边去。
“大头升呢?”云书来对上老水手喜色还未散尽的脸,忽然发问。
“啊……啊,他们不舒服,在其他地方休息。”老水手不防他忽然问到这个,便含糊其辞道。
云书来冲他一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既然这边不接受老水手他们一起,他们只好再寻安全的地方。
和老水手一块的其他人想快些趁天亮,再回到昨夜窝棚处,却被老水手拦下了。
他很有把握地道:“明天天亮之前,他们至少会死一个人!到时候,咱们就趁乱把他们制服!”
有些人心里已觉得杀人实在太过,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面露厌恶之色,转过头去。
老水手丝毫不觉,带着一伙人坐在离云书来棚子不远处的高草里,一边挨虫子咬,一边等着出事。
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老水手数清了身边的每一根草,摸清了每一棵树的树皮,这漫漫长夜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可等来等去,云书来那边的宿营地就是毫无动静。
“该不会,全死了吧?”
有人忍不住道。
“怎么可能,咱们那么多人都吃了水果,只有三个死的!”说着,反驳他的人也犹疑起来。
当时自己这边人太多,一个人不过分到两三个果子,云书来这边人少,每个人分到手的多,要是吃了足够的量,确实有可能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毒死。
老水手听他们的分析,愈发欢喜起来,如果那边的人都死净了,那岂不是海岛上就他最大!
还没欢喜一刻,便听见有人道:“好香!”
“是啊,好香!”
“是什么香味?”
“哎,那边做饭了!”
只见一道青烟柱冲天而去,云书来那边的棚子里渐渐有人出来走动,好像手里还拿着食物。
“他们吃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
高草丛里的众位馋涎欲滴地远远看着人家吃东西,自家肚里空空,口水滴落地。
对面无人伤亡,反倒是老水手这边硬挺了一夜,累个半死。
那边棚子里人们浑然不知,只是欢天喜地地吃着余年拿出来的饼干,没有热汤热饭,余年想到将椰子壳在炭火上煨一煨,再抓把糖进去,热甜汤也就出来了,并且不无遗憾地想要是昨晚用这个办法,说不定可以做椰子鸡吃。
再有抓来的螃蟹虾鱼,穿在树枝上直接烤,不如蒸煮的滑润,但水分烤出去,肉质更加紧实,带有淡淡的咸味和浓厚的鲜味,别具一番风味。
吃过早饭,众人便出发去山洞处,看那些佛郎机人如何反应。
这次余年把珠珠和余昇也都带上,若事有不谐,就让珠珠把他们都给劈了,以德服人。
她事先给儿子女儿说明,外国人的形貌与大兴很不同,头发眼睛是别的颜色,叫他们不要怕。
余昇很老练地拉着娘亲的手道:“能有多不同,比珠珠更不同?”
余年向下看一眼珠珠待露不露的小龙角,说的是啊。
拾来将余昇抱起来,不顾他抗议说自己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走。
“不喜欢爹爹抱,那叔叔抱?”
云书来展示出自己最最温柔和善的笑脸,冲着余昇伸出手。
余昇只看了他一眼,便道:“老云叔,我怕累着你。”
这是个什么称呼?
几个云家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偷偷乐,平日里公子最爱装仙儿,“老云叔”三个字,两个都跟他不沾边。
偏云书来还乐呵呵地道:“没事,老云叔结实着呢!”
余年忍不住侧目扶额,难道云书来自己没感觉用那么张脸说这么句话违和感要炸了吗?
比起上一次到处乱撞,这次到小溪的速度便快得多,到了山洞附近,余年先停住脚,观察一番动静。
令余年惊讶的是,山洞门口多了一排木栅栏,上面枝叶都还未捋净,显然是新赶制出来的,在木栅栏上架了两把火枪。
不过,出来的一个金发碧眼的佛朗机人并未在火枪后面,反而是在木栅栏的前面来回踱步。
余年原想,要是他们表现出敌意,自己这方便可以直接动手,但见他们这副样子,并不像是准备作战。
“咦?”
身边云书来忽然发出一声疑问。
“阿尔瓦罗!”
随着叫出这个名字,云书来不再隐匿身形,而是大踏步走出去,笑着向那个佛郎机人招手。
佛郎机人只是一怔,也随即在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两个男人见面,用力地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和背部,即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能看得出,这两个人是朋友!
余年微微一挑眉,没想到这位“老云”还朋友遍天下哩!
她并不多评判,而是带着其他人也站了出来。
他们不出现还好,一见这么多人,阿尔瓦罗的脸上显出警惕之色,从洞里跑出三个人来,其中两个站在了火枪后面。
余年急忙用不怎么熟练的佛郎机语说了两句:“我们,你们,朋友!”
不管是阿尔瓦罗还是后面出现的佛郎机人,见到余年,听到她用自己的语言说话,都惊愕地望着她,说不出话。
他们自从来到大兴,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话,除了专门的通译,甚至连男人他们都没打过多少交道。
而眼前这个很美丽的小女人,看起来是娇柔脆弱得一根手指就能碰碎,他们知道,像这样美丽又娇弱的女人在大兴是应该藏在深深的房子里,一辈子不许出门的。
可是她不但出现在海岛上,还会说他们的话哎!
阿尔瓦罗僵硬地抬起手,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你、你好,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