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宝臣”这三个字,拾来立刻回头一望。
余年虽未见他神色如何,却见他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压在腿上,是个有怒气的模样。
“别急,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未必是他,不是说,他在流放寒野州的路上死了么。”
拾来冷笑一声,转回头来:“这话你信?”
余年摇头道:“不信,但还是那句话,或许是长相相似,我们先看明白了再做打算。”
他们两个商议着,余昇却啊呦一声道:“爹,娘,秀姑他们过去了!”
余年两人急忙再看,只见秀姑夫妇拦住那模样与徐宝臣极为相似的人,但那人没等他们说两句话,便满脸厌恶地挥手,旁边家人立刻把秀姑他们撵走。
“低头。”余年低声道,“等徐宝臣走了,咱们问问秀姑他们什么情况。”
果然一家人默默地吃着云吞面,像徐宝臣的那人坐着马车过去,毫无察觉。
等他走了,余年才寻到秀姑。
陈阿大一见面就埋怨道:“你说要见陈老爷,刚才又乱跑什么!陈老爷刚才出来了!又走咗!看你怎么办!”
秀姑也叹气:“可惜,刚才差一点就能碰到了,我和阿大想请陈老爷等一等,他有着急事要做,等不得坐马车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今天算是白跑了。”
余年假装糊涂:“刚才坐马车走的我也瞧见了,哪个是陈老爷?”
秀姑不由得跌足大叹:“你都瞧见了,怎么不叫他,那穿宝蓝的可不就是他!”
余年再问:“这陈老爷到底叫什么?”
“你不是说陈老爷可能是你的同乡?”陈阿大疑惑道,“他叫陈宝胥。”
“他什么时候来的漳海县?”拾来紧追着问。
“去年,唔,大约是去年吧,到底什么时候,我也说唔清楚。”秀姑摇头道。
余年心下了然,这人若不是徐宝臣,还能是谁?
时间,名字都对上了!
陈宝胥,倒过来不就是徐宝臣,还用个伍子胥的胥,说不准是想着卷土重来复个小仇的意思?
既然确定是仇人,断没有放他走的道理!
余年与拾来对了一个眼色,她从怀里掏出银子塞给秀姑:“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先回村里,我和我相公要在此处等着陈老爷。”
秀姑劝了劝,陈老爷说不定晚上不回家,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兔子却是狡兔三窟。
她相公陈阿大直接拿了银子,冲她道:“人家给钱,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你多嘴。”
余年瞥了陈阿大一眼,这人,陈翁陈婆好的不学坏的学,陈翁对家里女人呼来喝去,还有陈婆的精明算计,他都学了十足十。
她也不喜欢秀姑对着相公唯唯诺诺,说什么就是什么,温柔体贴便罢,这般把相公当成天神老爷,倒也不必。
只是余年知道,一家有一家的相处模式,她在心里想想,不多嘴评判,给了钱便让秀姑夫妇离开。
拾来样貌出众,个子太过高大显眼,余年想了想,便自己擦了黑脸,去到徐宝臣门前,跟那门子攀谈起来。
连银子带嘴甜,余年没一会儿就套出来,原来徐宝臣竟是往他那条好船上去。
回去两人一说,都觉得好笑,早知道就在码头上等着,省了好多力气。
“他那条船,又不出海,又不租借,买来做什么,停着玩?”
拾来直觉这里面有鬼,但又说不出,一条船能搞出什么鬼。
余昇猜测:“会不会他喜欢住在水上,拿船当房子住?”
余年摸着下巴道:“我看倒是像仓库。”
她还记得,穿越前有些小店铺就用买来的二手车当成小仓库,地方太窄小,放不开东西,就往车里堆。
那些车子既不开,也不动,就一直停在那里。
这么一看,徐宝臣的船和那些车仓的经历倒是颇为相似。
“走,咱们跟着他,看他到底在永闽做什么。”
虽然想立刻就做掉徐宝臣,但这人行动诡异,还是要查清楚到底有什么花样才让人放心。
余年一家驾着马车,顺着往海边方向的官道追过去,等到了码头,余昇眼尖,一眼便认出停着的那马车是徐宝臣坐来的。
“咱们把车放远些。”拾来道。
他们的车亦是以黄花梨做成,木质坚固,但在南方难得一见,叫徐宝臣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此时码头上人来来往往,余年和拾来让余昇在车里等着,自己改了装扮,用两条破头巾盖住头脸,靠近徐宝臣那条船去看。
只见船的甲板上二十余人站成两列,正在听徐宝臣训话。
拾来虽耳力好,离得远只听见“小心”、“舱里重要”等等只言片语,心下料定,他这船中必定装了要紧的物事。
待徐宝臣离开船,天擦黑水手换班时,两个黑影如燕子一般,轻轻巧巧地掠上了船。
不用拾来,余年在几个出入口放出了鳄鱼,指挥巨鳄进舱和徐宝臣的水手们打个热情的招呼。
两人坐在阴影里,不多时,便听见船上水手嗷嗷惨叫,许多人狂奔出舱,有那着急的,不等放下绳梯木板,直接跳到海里往外游!
虽然海水是冷冷的,但是逃开了鳄鱼的大嘴,他们的心里是暖暖的!
余年等着再无惨叫传来之时,站起身,走到舱口,只见一条条大鳄鱼列队欢迎。
“谢谢,谢谢各位大鳄赏光!”
余年单手拎起裙摆,行了个西式的屈膝礼,冲拾来一摆头:“走吧,进船!”
拾来一笑,走在前面,他倒不是因为不懂西式礼仪女士优先的那一套,而是担心舱里还有其他人,伤到媳妇儿。
不过,大鳄们把舱里清扫得很干净,一直走到最底也没有人,倒是两扇铁铸成的小门上挂了两把大锁。
“这东西怎么开啊?”余年有些气馁地掂了掂两把锁,贼沉!
拾来却不以为意,从她头上摘下小银簪,往锁里捣了两下,大锁应声而开。
“咦,果然是一个惯常偷香窃玉的大贼!”余年拍着手,故意笑他。
“贼便是贼,贼公贼婆,你也跑不了。”拾来将媳妇儿抄起来,踹开门抱进去,两人都被里面的东西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余年先反应过来,从拾来身上跳下,伸手摸了摸那又凉又亮的东西。
“这么多金块,徐宝臣发啦?”
她单手抓起一块打得方方正正,毫无标记的金块,入手极重,总得有一斤来沉。
只见这一间小舱室全由铁皮包成,一侧整整齐齐地摞着整面墙的金砖,金光闪烁,灿烂耀眼,而另一边则是一只只大箱子,紧挨着堆放,看样子也是金珠宝贝之类。
“管他发没发,这下,咱们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