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来跳进窗去,一眼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手中拿着一条白布,往一个小姑娘身上套。
见到他闯进来,那两个反吓得叫了起来!
那中年妇人吓得尤其厉害,哆里哆嗦,带着哭音道:“壮士、强人、大侠!求您莫要伤我们娘儿俩的性命,要钱好说!”
拾来怒道:“谁要钱了!”
“那,您是劫色?”
“呸,你想什么呢!”拾来问,“刚才你们两个,哪个喊救命了?”
听他问这话,那中年妇人吐出一口气来:“原来您是要强出头啊。”
“怎么叫强出头?”一个妇人清脆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原来刚才拾来一跳过来,余年便叫用钩子勾住了两艘船,并排着不叫顺水流走,此时她从搭的木板上走过这条船来,听那妇人说话声气不对,先一步问道。
“呦,这是你家娘子?”那中年妇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一番余年,见着余年一双脚,啧啧两声。
见那妇人眼睛不老实,余年心里攒了几分怒意,暂且不发。
“这位少爷老爷,听您口音是从外地来的吧,不晓得我们这里,穷家女子没出路,脚大了不好嫁。”
中年妇人指指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喏,她一双脚,从六七岁就长得跟两只藕一样,走起路来好似划船,哪里有人要呢?我给她用布条缠一缠,长得慢些,谁知她不禁痛,只略使一使劲,便哭爹喊娘。”
说着说着,中年妇人忍不住又瞧了一眼余年的脚:“不是我说,这位娘子你的脚,在我们这里只有纺织女工才有的。”
“哎,我就是纺织女工,怎样?”余年很不满她对自己的脚说三道四,张嘴就怼了回去,“我脚好的很,山上也去得,海上也去得,大一点有什么不好,站得稳!”
“姐姐,求你救救我!”
余年一通话出去,中年妇人没说什么,角落里的小姑娘倒是连滚带爬,赤着脚爬到她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腿哭求。
“姐姐,我不是她亲女儿,她买了我来,是要让我当船妓接客!求求你了,你是纺织女工,能不能给我找个纺织作坊的杂活,我什么都能干!”
“小白眼狼!不要脸的,见到一个就满嘴谎!”
中年妇人忙上前要揪住小姑娘的头发拽回去,被拾来挡下,嘴里不干不净地直骂。
“你们莫要看她年纪小,她嘴巴里面,一天都没有一句真话!你要是听了她的,你就倒了大霉!”
“我不管她有没有真话,缠脚太害人了!”余年怒道。
她还以为大兴和穿越前的历史完全不同,就没有缠脚这项陋习,没想到,仍然是被人们给想了出来!
有这脑子怎么不先搞个工业革命出来!
“哎呦,你要是说这话,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呀,管不着!”
那中年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往桌子上一拍,“这丫头的卖身契,今个才买的,还热乎着呢!十两银子一个丫头,我就是买龙肉都够了!”
余年心道幸好没让珠珠跟过来,不然这一句就是一个惊天雷!
“十两是吧,我买了!”
余年见那妇人说话不客气,眼睛还一瞥一瞥地看自己的脚,这一腔怒气到底是忍不住,借着事发了出来。
“你买我就要卖呀!”那妇人嬉笑道,“这丫头琴棋书画样样来得,我要留着做聚宝盆,招财树呢!”
“姐姐,我是正经人家女儿,我爹爹做官的,我是被后娘偷偷卖出来,她买我有罪,把她拉到官府去打板子!”小姑娘见余年当真是要管这事,急忙干蹦利落脆地说了一大串子出来。
“你闭嘴!胡说什么!”中年妇人又急了,伸手就来掐她,被拾来一脚踢开。
“你家在哪儿,爹娘叫什么?”余年问道。
听这小姑娘口齿清楚,切中要害,余年反而要问问清楚。
“我家在琼州,爹叫陈思甫。”小姑娘从怀里抻出一个极小的银锁来,“这是我家里给的表记,求姐姐救我!”
余年见她说的坚决,已经信了五分,便向那中年妇人道:“你买来时,人牙子就没说这姑娘来历?”
中年妇人已经色厉内荏,小姑娘也跟她说来着,她没当真。
“每年总有几个没来历的姑娘呀,哪儿弄那么明白?”妇人嘀咕,“我真不知道,到了衙门,我是挨板子,她一个小姑娘也不好看啊。”
余年点点头,拉着小姑娘的手就往外走。
“唉唉!”
妇人急得要追出去,被一只拳头拦住,她对上拾来杀气腾腾的眼神,萎到一边,“我也没说不卖,你多少得给俩钱吧?”
拾来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上,顺手拿走桌上的卖身契,轻轻两拳撂倒门口挡着的船夫。
妇人看直了眼,说给俩钱,真就只给俩钱啊!
“你踢破的明瓦总得赔吧!贵着呢!”
眼看拾来都回到自己船上了,妇人又追出来叫唤,只是两船相对而行,早已离得远了。
船娘听说了缠脚的事,叹道:“这两年缠脚的风也忒狠了,原只是几个人闹得花样,后来穷家女孩卖到那去处,都是打小就缠脚。”
还好是刚刚开始,余年琢磨,趁着歪风邪气不大,还得想法给它掐了!
“她说的明瓦是什么?”余年想起来又问。
“嗨,就是那小木格子上,一片一片透光的东西,用贝壳磨的,说起来,这东西确实这两年贵得厉害,咱船上也有,只就一道。”
船主人解释道,从船头篓子里掏出一片破损的明瓦给她看。
余年仔细看过,确实是贝壳制成,表面还有一层层的纹路,只是磨得极薄极平,竟有些像半透明玻璃了。
“姐姐,谢谢你救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被救下来的小姑娘冲着余年跪下道。
余年看看她的模样清秀,心里很是喜欢,觉得珠珠要是变成.人,应该也是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余年问。
“我爹给我取名叫陈若男,我娘叫我囡囡。”小姑娘一低头。
“那囡囡,我找人送你回家好不好?”余年问。
囡囡惊慌地抬头道:“求求你姐姐,我不能回家呀,要是回家,我后娘又会想法子卖了我的!”
余昇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这时也一起向余年道:“娘,别送她回去,她后娘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