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瓜呢?”
吕家夫妻两个都被他的举动吓住,吕大娘下意思地答:“今天没有……”
“今天没有?”吴德兴金鱼眼瞪得跟要爆出来似的,“说好了每天给,没有?”
他一脚踢翻了桌子,把吕家两个孩子吓得缩在一块不敢出声。
“你别吓着孩子,余家庄子上说以后都没有胡瓜分,你不必再来了!”
吕大娘搂住两个孩子,把他们推到自己身后。
“想得美,买卖买卖!我要买,你敢不卖!”
吴德兴说着,就去翻吕家的箱柜。
“你干什么!”吕家男人赶紧出手拦住。
“你们莫不是把胡瓜藏起来,自己寻思卖高价吧?”
“你疯了!”吕家男人从腰间取出一块银角子,扔在吴德兴跟前,“这是你给的定金,我们没有胡瓜,不卖了!”
吴德兴没找到东西,手指着吕家人的鼻子道,“我告诉你们,不是你们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明天拿十根胡瓜来,拿不来,把你家养的猪给我抵账!”
说完,他转头就走。
“我就说,不能跟吴家打交道!”吕大娘看他出去,才掉了眼泪,抱着孩子哭起来。
“别哭了,你就不能想法子再弄点胡瓜来?”
“有本事你自己去,我没那么大脸!”
“唉,吴家的可真不是东西!”
吴德兴有一伙子盟兄弟,干好事见不着人影,干坏事一窝蜂,他说要把家里的猪拉走,这十头猪怕是保不住。
吕家夫妻两个计议许久,想来想去,决定先下手为强,把家里养的猪送去庄子,求求看能不能再换些胡瓜。
第二日清晨。
“吭叽吭叽……”
“哎呦,一大早晨,什么声儿啊!”庄子上看门的伸了个懒腰,把大门打开,往外张望。
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一大早就在门外头吧唧吧唧地弄响声。
“嗯?猪?”
好大一口大肥猪!通体乌黑,又肥又壮!
待吕家夫妻说明来意,看门的觉得难办,赶紧禀报了主人家。
“如此,你们是想用猪换胡瓜,好应付过去那个叫吴德兴的?”
这回余年亲自见了吕大娘夫妻俩,和猪。
猪不错。
人,一般。
过年前余年正好想多买两口猪,做些熏腊制品,眼下吕氏夫妻带来的这些黑猪,又肥又壮,的确是好货。
这些肥猪在余年的眼里,渐渐变成了火腿、清酱肉、风干肉、腊肉、猪肉脯……
“夫人?余夫人?”
吕大娘叭叭说了半天,看着余年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她的猪,心里一个咯噔。
坏了!
夫人肯定是真生气了!
“夫人,前头我卖胡瓜总共赚了二两银子,都还债用了,一时拿不出现银来,求夫人开恩,允我们拿一头猪抵债……”
吕大娘心里难过极了,她名声一向不错,哪知临了翻船,在两根胡瓜上败坏了。
也怪她男人,贪图一点小利,总想着快些还完了债,剩下就是自己家过日子的钱。
“咳咳,”余年本是沉浸在美好的猪肉制品幻想中,发现吕大娘已经哭倒在地,“你先别哭,猪我要了。”
“啊?”
吕大娘赶紧收泪,抬头使劲看余年是说真的假的。
“一码归一码,胡瓜的事,你钻漏洞营利,这头猪该赔给庄子上,其余的猪我不用胡瓜换,按市价收,若是好,以后你家的猪,可以直接送来。”
余年继续道,“中午杀一头猪,庄子上吃杀猪菜。”
周围一静,忽然爆发出欢呼声来!
平日里伙食就不错啦,不过杀猪,可是过年的时候才有的大好事!
庄子上人少,杀一头猪,单说肉,每个人起码能分到海碗那么大一块红烧肉!
“好啊!你们跑到这儿来了!”
在众人的笑脸中,猛地出现了一张令人不怎么愉快的脸。
吴德兴睁着金鱼眼,抖着大痣毛,高声叫喊。
“我、我们定金也还你了,猪也卖给余家了,你别来了!”吕大娘见吴德兴带着一大伙子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心里有些害怕。
但再一看,余家庄子上人也不少,胆气又壮起来。
“刁妇!”吴德兴呲牙咧嘴道,“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他转头向余年:“夫人,我要买胡瓜!”
“你要买胡瓜?”余年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什么人?”
她瞧着这人面相凶恶奸猾,不像好人,又有几分面熟。
锦云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余年便冷笑道:“原来是你,去吧,胡瓜不卖。”
若是一般佃户,跟主人家说两句话也得陪着点笑脸,生怕把主人家给惹恼了。
偏这个吴德兴,仗着和官员有些关系,租子不好好交,平日里对着谁都觉得自己是大爷。
“凭啥不卖!”吴德兴怒了!
“你舍给那些干活的吃又不要钱,我现在花钱买,你还不愿意!十文一根,够意思了吧?快抬两筐出来!”
“姓吴的,你怎么说话呢!”
其他人纷纷呵斥他,吴德兴一点不怕,张嘴便道:“夫人,你不想赚钱,也该想想,你那女史才几品官儿,我家亲戚可是户部尚书!”
“嗯,户部尚书,官真大。”余年慢慢地道。
吴德兴一喜,这是怕了吧?
他心里不由得意,今天来的时辰也好,他赶去吕家,见人去猪空,料的他们许是来庄子,立刻追过来,运气好只有女子在家,要是拾来在,怕不三两鞭子把他打出去?
“有本事,你就叫户部尚书自己来买。”余年接着道。
吴德兴面色一滞,这女人,难道不知户部尚书是多大的官儿?她不过一个没品级的女史,要上天了不成?
“我就是户部尚书的意思,就是他叫我来买的!”吴德兴立刻拉大旗作虎皮,胡吹起来没边儿。
“哦?是吗?那烦你回告户部尚书,胡瓜不卖。”余年笑道,随即叫庄子上的护卫,“把这人赶出去,算算他今年交了多少佃租,少了的补上,咱家可要不起这么威风八面的佃户!”
余年话说得好听,实则就是要把吴德兴赶出去不让他租自家的地。
“你不能撵我,你男人没在家,你一个女人做不了主!”吴德兴嗷嗷叫起来!
想叫他走?
门儿也没有!
他的地是这片地方最肥的地,仗着吴尚书的势力,地里每年产的粮食作物租子是不交的,旁边临着的地他还得划拉点来呢!
虽说是佃农,日子过得比京城里头做小买卖的好得多,要不是吴德兴爱赌,他家说发就发了。
“怎么做不了主?”锦云早叫人把佃户名册取来,点着名儿道,“吴德兴,东北角十亩,欠租二十石。把地退了,租子交来!”
“不成,我不跟你们这些女人耍花枪,叫你男人出来跟我说!”
吴德兴大喇喇地往地下一坐,就打算耍无赖。
这些女人天天在家坐着,不懂自己背后的势力有多厉害,那男的回来,一准得对自己赔笑脸!
余年正要叫庄上护卫压着吴德兴回去退田,背上一阵痒痒,装在背兜里的珠珠又闹了。
她小心地调整一下姿势,怕是自己压着了女儿,那边吴德兴带着他一群盟兄弟和庄上人们吵了起来,还有大肥猪吭叽吭叽的声音。
一时间吵得人心浮气躁。
“姓吴的你缺不缺德!见人家一个妇人在家就上门闹事!”吕大娘前仇旧怨涌上心头,跟着众人一起骂吴德兴。
吴德兴哪理会这个,手指头指着天道:“你偷主人家东西卖,再缺德也没比你缺德,我告诉你,谁缺德就叫谁天打五雷轰!”
也是巧了,他刚说完,头顶上飘来一片小云彩,噼里啪啦往下落了一道雷,正正落在他脑袋顶上,把人劈了个乌漆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