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训完了,见那两个都低了头老老实实,便不再说别的。
你别说,戚学士虽然老古板,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余年想着,她一开始只想赚钱,什么刺激什么狗血就写什么,没想到就连拾来和儿子都开始学那什么龙王歪嘴一笑,十万大军来到。
想起这句词,虽然是自己写的,余年还是忍不住头皮发炸!
听说现在买报纸的人都是冲着连载的这本赘婿小说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子,也有一些壮志未酬的中老年男子。
而女性客人则是大多翻一翻促销优惠的广告,很少掏钱买下来回家看。
余年咬着笔杆子,男性狗血爽文已经有了,为了吸引女顾客,那就再写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吧!
抄点……不是,写点什么好呢?
嘴里一轻,拾来从她嘴里抢救出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笔杆子:“是不是牙痒痒,要不我给你买点麦芽糖吃?”
“我牙是痒,不想吃麦芽糖,想吃人肉!”
余年看儿子惊悚地抬头看着自己,故意拉起拾来的胳膊一口咬上去:“啊呜!”
果然余昇被逗得咯咯直乐,跑过去伸出小胳膊给余年:“娘,爹的皮肉粗,你吃我的,我的好吃!”
“哎呀,那我可真要尝一尝啦!”
余年假装张大了嘴,一口咬上余昇的小胳膊,白白嫩嫩跟藕似的小胳膊,也真是可爱得很,叫人想咬一口!
余昇啊地叫了一声,虽然知道娘亲不会真的咬自己,还是紧张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感觉胳膊上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才睁开一只眼,小心地打量着娘亲。
“哈哈哈哈哈哈!”余年看他一眼张一眼闭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
她不顾肚子,一把把余昇抱到榻边坐下:“托你的福,娘知道写什么了!”
说着,她啊呜啊呜,作势在余昇的小脸蛋和小胳膊上咬来咬去,逗得儿子咯咯直笑。
拾来看那娘儿俩亲热眼馋,硬是举起胳膊,要余年咬他一口。
余年二话没说,一口咬住他胳膊上的腱子肉!
“啊!媳妇儿真咬啊!”
“筋道!就是有点费牙!”
余年哈哈大笑,搂着儿子相公,一百个龙王赘婿也不换!
很快,一篇名为最强萌宝救娘亲的小说出现在了茶余饭后报纸上,这小说以沉香劈山救母为原型,但开始部分更多在描述萌宝沉香多么可爱,在娘亲被关到山里之前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买了报纸的男子都对此嗤之以鼻,这也算小说?家长里短有什么好看?
女子们却很喜欢温馨的故事情节和可爱的小主角,批评男人们只喜欢无脑爽文,就知道歪嘴笑,笑得不光嘴歪,连脑子都歪了!
靠着这两篇卧龙凤雏,茶余饭后风靡了整个京城,甚至还有翻刻了发往京外其他州府的,不过这样一来,原版报纸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谁要是带上几张原版报去京外走一圈,保管能获得艳羡的目光!
“听说戚学士写了一篇关于来自盘丝洞的你的批评,到处让人看呢。”
这日梅编修来拿剧本大纲,很是担忧地向余年道,他写狗血剧写出了感情,对于戚学士到处批评自己剧本的行为又不能当面批判,憋得快起痘痘了。
哎,头顶那块还秃着呢。该长的不长,不该长的瞎长。
“怕什么,他批评,咱们也批评啊。”余年不屑地道。
戚学士得拎着他那小文,碰见个人就展开“哎,你看看”,传播速度和范围都窄得不行。
余年手里可是有当红小报茶余饭后,用报纸散发出去,事半功倍!
她当即就和梅编修讨论出了一篇剧评,字字句句都是夸赞故事写得好,戏词字字珠玑,演员演得好,感情丰富动人,暗示不爱看的人不能接受新鲜事物,没有胸襟。
“余娘子,这么写是不是有点……”梅编修捏着纸角,不知道应不应该交出去。
虽然这戏是蛮好看的啦,但是他觉得自己还当不得“大兴戏王”的称呼,吹得有点大啊。
“你觉得过头是不?”余年问。
梅编修大点其头。
“我也觉得有点不成。”
梅编修赶紧问:“要不咱们改改,措辞温和一点,不要那么尖锐?”
“不!”余年霸道地一拍桌子,“要改,但要改得更过分!点名批评!就说某学士,某给事中,因为自己的喜恶对百姓的娱乐大加批判,还想要禁戏!这是对自由的禁锢!这是对百姓需求的漠视!百姓喜欢的,才是真的好,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梅编修吓了一跳:“可他们也没……”
“没什么?梅编修啊,你得懂,这叫营销策略!这样读者看起来才爽!”余年苦口婆心地道,“你想想,如果听见窗户外头打起来,你是不是会扒着窗户听墙根儿?”
“如果两辆马车撞到了一起,你会不会放慢你的脚步,尽量多看会儿?”
“如果两个女子争着给你做媳妇儿,撕起来了,你会不会心里说,撕得好,撕得再响些?”
梅编修一直点头,直到这时才摇头:“不会啊,因为根本没有女人看上我。”
余年一噎,这孩子怎么写了半天狗血戏就是没改实在劲儿?
“领会精神,领会精神便可,梅编修,梅先生,加油写下去,牛奶会有的,媳妇儿也会有的!”
在余年的鼓励怂恿下,梅编修到底是写了一篇剧评,满篇都是自我吹捧、冷嘲热讽和含沙射影,一看就是挑事来的。
写完交稿后,梅编修心惊胆战,就怕戚学士发现是自己写的。
不料前脚刊出去,后脚戚学士就告病,说是在家里看书看晕了。
梅编修听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因为他那篇评论。
“什么东西!哎呀呀,这是什么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戚学士头上贴着膏药,手里捧着最新出的茶余饭后报纸,看一眼,火就大一点。
“你歇会吧你,叫别人知道你看报纸看得气晕过去,还不笑话死你?”
戚夫人不以为然地道,她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看个报纸不成问题。
这时她便将那报纸从戚学士手中扯过来,读道:“撒娇男人最好命。”
“别读了,不许读!这是什么标题,简直不堪入目!”戚学士在床上双手双脚乱敲,气得又差点撅过去。
戚夫人嘴唇微动,迅速将批评看了一遍:“……人家说的没错啊,你好好一个大学士,跑去批评一出戏,不是管闲事是什么?那戏招你惹你了?”
戚学士大力哼了一声,转身向床里,不听戚夫人说话。
他夫人也是盘丝洞那戏的簇拥者,自然是向着对方了!
“哎,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给你出个主意,他能在报纸上发,咱们怎么不能——”
戚夫人还没说完,就见戚学士一跃而起,伏案疾书!
完全没有生病的样子!
“呿,真服了你了!”
写稿子倒是很积极,但是投稿戚学士又脸皮薄,不敢去,鼓动他夫人代替他把文章捎到百货大楼,问能不能在下一期茶余饭后报上刊登。
百货大楼的人不敢决定,再去问余年的意思。
“当然可以啦,”余年嗑着瓜子,慢悠悠地道,“只要给钱,抄三字经都给他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