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自己做生意的几人,余年只觉得每个人的缺点和优点都很明显。
李金桂擅长处理饭馆的事务,属于经理型的全能人才,可是要让她去洄南,大本营的四时好食铺就没人打理,
常水娃可以带去当个副手,要让他一个人把店攥在手里,这本事还没练出来呢。
周秀荣做卤菜有经验,干买卖也成,可她要去了,招工处又空出来了没合适的人管。
李嫂和宋秀姐之中,余年还是更倾向于李嫂,宋秀姐种辣椒不错,不代表做饭馆生意也行。
有了主意,余年先问她们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在洄南开一间辣椒菜馆子,你们谁愿意去?”
四人面面相觑,竟没一个答话的。
“放心,有补贴,不会叫你们白辛苦。”余年以为她们是担心钱的问题。
“东家,不是那个意思,咱这些人,都在本地有家有业,有老公孩子,跑到洄南府去,那得呆多长时间啊?”
周秀荣快人快语,直接把顾忌说了出来。
李金桂接着道:“东家,你也知道我,我倒是没家没业的,可……在咱本地做食铺来来去去都有熟人,洄南太远了,咱谁也不认识,我一想就犯怵。”
宋秀姐道:“东家,俺倒是想去,可俺没干过饭馆子买卖,怕给你干砸了,到时候南瓜叶揩屁股——两面不捞好!”
余年点一点头,她们的想法她都明白:“我懂,所以这次去洄南,我会跟着一起,等店面开起来正常运营之后再由掌柜的自己管。”
只剩下李嫂没说话。
好一会儿,李嫂才抬起头来:“东家,我想去,但我想带李三一块去,不知道他肯不肯。”
自从她婆婆李老太嫁给刘癞子之后,李大李二和李老太都绝了来往,只有李三还孝顺,时不时地给李老太送些个鱼和钱。
李嫂看着李三越来越黑瘦,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当年两人也有过好的时候,要不是他这个老娘挑唆事儿,本来生了凤萍,一家三口应该过着挺舒服的日子。
“行,不急。”余年道,“你慢慢考虑,这事重要,但不急,我这也得把工学办好再走。”
她家里头拾来也闹着要一起去呢,被她捧了两句,说家里的产业没他不行,又是不放心儿子,得有个人看着,只有爹爹能管好儿子。
一通马屁下来,果然把拾来收拾得服服帖帖。
说到工学几人就精神了,周秀荣笑道:“不知咱能不能占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我家那两个小子也去工学读书。”
宋秀姐便奇怪地问:“你挣那么些钱,干嘛不把你家小子送到县学里读去?”
说完她又讪讪地向余年道:“东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咱这工学不是才起来嘛……”
余年笑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秀荣嫂子,咱挣了钱不少时间了,怎么家里孩子还没送去上学?”
周秀荣脸一红:“嗨,那两个不是读书的料,说是一听之乎者也就头晕,眼下在社学里头跟着瞎混呢。我寻思着,与其不上不下的,倒不如送到工学里头学门手艺。”
众人听了这话都点头,到底不是人人都能成状元郎,可人人都能有点拿手的活儿,只要找着自己爱干的会干的,这辈子也就有着落了。
“东家,那咱工学招多少学生,有啥条件啊?”
周秀荣赶紧问,要是没啥条件,那她可得赶紧给自己家两个小子占上名额。
“现在预备第一期学员招六十个,平日里上半天读书,下半天或干活,或学技术。”余年道,突然笑了笑,“这条件嘛,我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带孩子来面试就是了。”
周秀荣看她笑得精灵,心里嘀咕,这个小东家,肯定又想了什么招了。
到工学招工的时候,周秀荣对着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别大吵大闹不讲理,否则他们老娘的那几分薄面也是护不住他们的。
他们爹陈铁柱也说:“在家淘气就算了,出门得知道好歹!”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俩你还不知道嘛!”大儿子陈大河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就是知道你俩德性我才担心呢!”
周秀荣呼噜一把小儿子陈小溪的头,瞧他抱着一块番薯,啃得不撒手。
一个大马虎,一个小吃货,她能怎么放心?
这周家一大一小,熟门熟路,连蹦带跳地就自己个儿背着书包跑去工学报名处了。
“哇,哥,你看,工学的房子好大好敞亮啊!”
陈小溪咬着手指头,仰望起得高高的工学。
工学就在开发区里,直接用的作坊的房子,自然是高大敞亮,余年叫在里面隔开一间间教室,又在外面围了一圈操场。
大门口挂了块牌子,陈小溪半认得不认得,他哥给他指着牌子读道:“河津县工读学校,笨,这么几个字,猜都猜到了!”
陈小溪撇了大嘴,跟着哥哥一块进去,只见来报名的还真不少,好多都是爹娘陪着娃一起的,也有比他还小,却自己背了个包袱来。
“哥,这么多人,咱能选上吗?”
“咋不能,你是比人家少个脚,还是少只手?”周大海道,“咱娘说了,依着余年东家平时的为人,只要老实本分第一,其他的都还次要。”
“那完了哥,你没戏。”
“嘿,我锤你我——”
兄弟俩又笑又闹地在报名处登记了名字特长,一点也不紧张,因为这报名登记的就是他们认识的人,拾来。
拾来虽认得这两个孩子,却也没跟他们唠家常,很简单地登记完,就让他们进去等着。
等了一会儿,又有个人来领着他俩去面试堂,一进门陈小溪就笑了,原来面试的考官一共有五个,其余四个或是县里的童生,或是木工铁匠师傅,最中间坐着的那个却是余昇。
陈小溪张嘴就想叫余昇名字,才出口一个字,就被他哥给抻了一把,连忙收声。
只见余昇才六七岁年纪,婴儿肥还都没褪去,板着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坐在大人中间,煞是好玩。
陈家哥俩牢记娘的教诲,面试官说什么,就答什么,不会的就说不会,会的也不谦虚。
问得差不多了,几个大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最中间的余昇嫩生生的小嗓子道:“行了,你们从那头出去,等通知。”
陈家哥俩被问了这半天,也早收起玩闹的心思,规规矩矩地冲面试官方向行了一礼,两人从另一个门出去。
才出门,陈小溪就啊呀一声,原来一只木桶翻倒在地上,水淌得走廊到处都是。
陈小溪前后望望,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一条大走廊,也没个别人。
“哥,咱要不叫人来打扫打扫吧。”
“还用叫人,这点活直接给他收拾了不得了?”
陈大河伸手把桶归置到一边,又把旁边地上扔的抹布捡起来,却瞧见抹布旁边还落着六个铜钱:“这儿怎么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