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还听她这一说,一喜非同小可,连忙问:“快说,快说!我就知道你鬼主意多!”
什么叫鬼主意多啊!
余年偷偷一撇嘴,就知道这魏大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咳嗽一声:“大人,这什么番薯王、麦子王,都不过是一时的吉兆,要做,就要做一件利国利民,别人说起来都要佩服魏大人的事。”
“利国利民,别人说起来都要佩服我……”魏还魏大人沉吟,“你是说,我去边疆打个胜仗?”
余年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您这思路也真是够清奇的啊!
“魏大人,您是文官还是武将?”
“文的,一点武都不沾。”
“那咱们就做文官能文的事。”
“你倒是说啊!嘿,你憋不死我不算完是吧!”
魏还急得快要拿手指头戳余年脑袋,把她的主意戳出来了!
“别急,魏大人,您别急,您想,皇上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我上哪儿知道去!”
余年微微一笑:“皇上最想要的就是四海升平,国富民强,人才鼎盛,若是魏大人能在这上头做文章,那魏大人的名字,自然常在皇上心中。”
“你说这个不是白搭吗?这是我能干的吗?皇上他都……皇上他都天天为这事操心!心全操这上头了!”
余年笑道:“魏大人,别的都是举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办,唯有这培养人才一事,却是可行。
您若是能办一所学校,那么从这所学校里出来的所有人都会念您的好,皇上也会夸赞您为大兴朝培养了人才,万一有那一个两个,能进宫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常提一提您魏大人,那就更不得了了。”
魏还脸上焦急的神气顿住了,就像沉船一样沉了下去,又咕嘟咕嘟冒出狡猾的泡儿来。
“哦,在这儿等着我呢?”魏还嘿嘿笑,“我听说了,你找梁县令想办什么工学,他没答应是吧?咱大兴什么都兴,可不兴这个啊!”
“大人,您瞧,咱们河津县县学与别处不同,除童生外,还收乙丙丁班,可这样也不能把全县聪慧适合读书的孩子全都收入学中。若是大人您兴建一所免费学校,允许聪明的贫家子入学读书,那么不但能读上书的人会感激魏大人,整个河东地方,都会说魏大人您在地方引领学风,为大兴王朝贡献人才。”
余年说了这一长串,见魏还沉吟,立刻加了一句:“我愿意出钱出地方,修建学校。”
“哦?你的意思是,本官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个好名声?”魏还喜道。
余年汗颜,您这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也忒大了!
“意思是这个意思,就看大人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嘛,这是个好意思!不过还要你多意思意思!”魏还伸着一只手,好像在等雨。
“您的意思我明白,梁县令那边的意思,还请您给他意思一下。”
余年连忙拿个荷包装了二十两,放到魏还摊开的手上。
魏大人的手攥住银子,就好像见了猫的老鼠,立刻缩回袖子里去了。
魏还咳嗽一声:“那本官,就去和梁禹松说上一说。”
他袖着手,待要转身出门,忽然又停下脚,转头对余年道:“我说余女史,你最近可小心点,听说山匪挺多啊。”
“山匪?”
余年不曾听说有,早前她自己倒是逮着过两个流窜的逃犯,最近河津县里头风平浪静的,连小偷小摸都少。
“是啊,就连前头那个流放寒野州的徐宝臣,都叫山匪给弄死了!”魏还摇头感叹,“行了不说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多谢魏大人提醒,魏大人慢走。”
余年目送魏还出门,回头便冲着拾来问:“你知不知道?”
“什么啊?”拾来一脸莫名其妙。
“装是吧?”
余年伸手就揪住了拾来的耳朵往下拉:“别以为你装得多好,每次你说谎,右边眉毛都跳一下,你早就知道了徐宝臣遇到山匪死了,就是不跟我说,是不是?”
“哎呦,媳妇儿,轻点轻点,我不是故意的,就那个李大嘴么,他不让我说的,他说你怀着孩子怕吓着你!”
“你睁大了狗眼看看,我是那么容易被吓着的人吗?他让你别说你就不说,他让你跟我和离,你离不离?”
“那不能,死也不离!”
余年撇撇嘴,松开已经揪红的耳朵。
“算了,这次算你将罪折功。”
余年没往徐宝臣是死遁上想,而是觉得的确太不安全了,应该雇几个保安——应该说是保镖才好。
河津县里没几个这方面的人才,余年琢磨着,要是能从京城里请两个有经验的武功高手来看家护院就好了。
京城中,的确是有很多的武功高手。
比如宁安侯府,就请了十几位高手,日夜在侯府附近巡逻,哪怕是一只苍蝇来了也飞不进去。
“宝臣,弟弟!你怎么这般糊涂!”
虽然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在宁安侯府的深宅大院之中,却有一个逃犯进来了。
宁安侯夫人一张脸气得七分姿色少了三分。
“宝臣,你想想,早先我答应你去河津县,是为了什么?如今侯爷要的人你没弄来,你自己倒成了死刑犯了!”
徐宝臣一脸阴沉地跪在地上,哑着嗓子道:“我又没干什么,不就是玩几个小孩儿,梁禹松专挑着我的错对付我,他就是个混账王八蛋!”
“你还说人家?”侯夫人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你要不是自己做得不仔细,怎么会叫他发现?那么几个小孩,你养几头猪,把人剁碎了喂给猪,到时候谁能看得出!”
“是,就跟你对付谢燕亭他娘那一招,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就该让你去对付那个毒妇余年!”
侯夫人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气得眼前发黑,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具都扫到地上,叮叮当当碎成一片。
“滚!自己夹着尾巴藏好了!过些日子,跟着南下的船队往闽中去,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徐宝臣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冲姐姐拱了拱手,没事人似的走出门去。
侯夫人坐在桌旁,犹自气得头发昏,想喝杯水,刚才茶具又都被自己扔了。
真是事事不顺心!
宁安侯现在就知道宠着那两个贱人!
小侯爷谢燕亭跟他那个不成器的丫鬟娘一样,本事没有,倔驴一头!
自家这个弟弟,别说增光添彩了,就是少惹点麻烦她都要念佛!
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请侯爷同意派手底下那个张阿宝出去救回他来,他呢,真没心肝!
侯夫人越想越气,拍着桌子喊道:“都是死人啊!茶呢!茶呢!”
她这时却忘了,是自己为了和兄弟说话,才把下人都撵得远远的。
“夫人,您要喝茶吗?”
侯夫人转头一看,却是云府送给儿子的一个妾,叫红杏的。
一开始脾气泼辣得很,叫自己狠狠治了一下子以后,倒是识趣得多了,晨昏定省,时常地来请安问好。
见是红杏,侯夫人没好气地道:“快去给我拿些水来,口渴。”
红杏端着一个托盘,俏丽的脸上笑盈盈地走进房来,仿佛没看见地上的碎瓷片一样,给侯夫人倒了一盅甜汤。
“夫人,这是我亲自捡的燕窝,用百合红枣炖了几个时辰,您润润喉咙。”
侯夫人端过来,喝了一口,果然甜润可口,不由得那气就消了三分,忽然又皱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厨房炖好,我怕凉了,这就给夫人端了过来,怎么了?”
“无事。”侯夫人看她面不改色,心想,这丫头年纪轻轻,不会这么有城府,要是听到自己和弟弟的说话,肯定装不下去。
红杏和侯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