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来见着余年,心里眼里就只有余年,压根没听见杨大婶说什么,越过她去跟余年说话。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这么远,又这么累——”
余年抬手截住他话头,嘴角轻轻一扯:“你既然知道又远又累,就该管好这一摊子,别叫我操那没用的心。连工人们的伙食都照顾不好,你找的灶上的人,天天克扣吃食,你一点儿没察觉?”
“说说,到底为什么请她俩给工人们做饭?真是杨大婶说的,你把人家闺女糟蹋了?”余年慢悠悠地问。
“我没有!”拾来浑身一震,大声喊叫,“你们怎么凭空污人清白!你说我碰了你闺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就……初一那天……后面草垛子……”杨大婶眼珠子乱转,嘴里支支吾吾。
“初一上午我在城里,下午我才带新工人来作坊,连你们母女的面都没见到!”
“反正,你是瞧上了我闺女,这我没说错吧。”杨大婶被拾来揭破,嘀咕着道,“招工的时候你看了我和我家小花好久呢。”
“我那是看的你们肩上的补丁!”拾来怒道,“我看你们衣服上补丁摞补丁,都打了三层了,再加上你做饭还行,我可怜你才招了你,你倒好,败坏我名声,还想打我媳妇儿?”
他冲着工人们一拱手,大声道:
“是我粗心大意,对不住众位兄弟!等咱们开发区建完了,我请兄弟们喝三天的酒!
姓杨的,我该把你手打断了再赶走,但念在你是个女子,我不动你,趁着好好说话的时候滚吧。”
拾来指着官道,冷冷地对杨大婶母女说。
杨大婶在他利剑似的目光中垂下头,知道拾来是说认真的,不敢再吭声,拉着自家闺女走了。
余年见他出手赶人,后面便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块回了城里。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可不是怜贫惜弱的人。”
余年由着拾来给她脱了鞋袜,按摩小腿。
拾来脑袋里头微微刺痛,他最近总是这样,一着急就疼,但小毛病不愿意叫余年知道操心,便一直没说。
至于杨大婶,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消停。
“媳妇儿,你听我说,我跟什么姓杨的,姓柳的都没关系,我是看她像一个熟人。”
“哦?”余年问,“什么熟人?不是老情人?”
拾来苦笑,又因为余年这句吃醋的话心里甜甜的。
“我看她实在眼熟,又实在想不起她到底是谁,只好把她放在近旁慢慢想。”
“哎,那你没想起来,又放她走?”余年道。
“谁知她是那么个祸害,这次是我错,存着私心,下次再不敢了。”拾来道,“左右也没什么重要的,不然我早想起来了。”
余年打了个呵欠,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问了村长没有,我的船怎么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拾来登时急了起来。
“你现在有身子,怎么能出海呢?”
“你以后甭管我,能把交给你手里事都办好了就不错……算了,现在对你没法放心,明天我自己回村看看。”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得靠自己啊。
余年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犯困,手里抓着荞麦皮枕头一角,明天,明天该去看看番薯,听拾来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成熟了……
“当真能挖了啊?”一个村民不敢相信地问余年。
“挖吧!你这片地都长成了!”余年站在红薯地头道。
她手里拿着铲子,给村民们做示范,将番薯藤前后铲断,麻利地在地上掏了两下松松土,一使劲就拽出来满满一窝子的番薯!
余年得到的薯种是一种红皮黄心的番薯,产量很高,味道又甜,而且因为是用灵泉水发的枝条,比普通番薯生长得更快,成熟得更早。
一个老农学着余年的样子,也挖起一窝番薯,捡出其中一个断了的,手搓了搓皮上的土,就着断面啃了一口。
“咋样?”
“好吃吗?”
“啥味儿的?”
那老农咂咂嘴,笑了:“甜!好吃!是好粮啊!”
“太好啦!”
龙门村种番薯的村民们立时炸了窝!
第一次种番薯,就感觉到了它的好!
没虫害,长得快、产量高,味道好!
瞧瞧,随便扯扯藤就有好几窝的番薯,一窝就有好几只,甚至十几只胖胖的番薯!
或许,真像余年当初说的,这番薯一亩地能产几十石的粮?
村民们拿起了锄头和铁锨,全家齐上阵,不停地挖呀挖呀!
番薯像是井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地里涌出来,怎么挖也挖不完似的!
“你看,我这个多大!”
“我这个才大呢!”
“啊!”
一声尖叫,把余年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难不成有蛇?
那叫起来的村民见人人都看他,涨红了脸,指着脚下露出来的番薯道:“余娘子,俺觉得,俺好像挖到宝了。”
余年一脚深一脚浅地跨过好几堆藤子去看,也差点惊讶得叫出来。
真厉害啊,这个大家伙!
她心念一转,脸上带笑:“的确是宝!”
这番薯比人的脑袋还大!跟个小磨盘似的!
余年当即叫人给这个大番薯过称,足足有二十六斤零三两!比她穿越前听说过的番薯王还要大!
称得上是番薯王中王!
既然是王,就不能当普通红薯论斤卖!
之前听阮知府家的小姐说过,北边人还不大会吃番薯,余年看着这个番薯王,感觉听见了银子的声音。
开发区里建好的作坊,又多了一个开始运转的,大量的新鲜红薯送进去,经过简单处理后装车,送往东平府城,在某个小门店后门卸了货。
门店上面的招牌罩着红布,谁也不知道这小店打算卖啥,一直到开张那天才揭了红布亮出来。
有那识字的念道:“余年烤薯?”
他愕然问旁边的人:“烤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