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杨大婶听见余年要辞了她,立时在地上撒泼打滚,被工人们摁着收拾包袱走人,先说拾来按着媳妇吩咐,把红薯辣椒田地都看了一遍,去找村长问余年托付的事。
在此之前,媳妇儿可没跟自己说过还托付过村长什么啊。
因此拾来听见村长说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你说,造船?”
“是啊,你媳妇儿没跟你说嘛?”
村长惊讶地反问,他一开始听见余年说,也不敢相信,都一个孕妇了,还着急买了船改造出海,真是不要命啊!
可是余年跟他说得很清楚,就是打算坐船出近海散散心,给的钱又多,村长也就按她说的,问了村里头有船的人家谁愿意按余年说的,把自家船改造了卖给她。
因为余年给的定金特别高,要求改造的方式也不是很麻烦,着实有不少人来寻这差事。
最后村长还是给了和余年有交情的吴老大,这不,船快改造好了,正好余年派自家相公来问,村长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她跟我说过,我忘了。”拾来轻描淡写地道。
媳妇儿真没跟他说过这事儿。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不同意,所以瞒着没说,那为啥现在又让自己知道了呢?
拾来想不通余年为何着急出海,便暂时放下,跟村长告辞再往粉丝作坊那边去看。
赶巧工人们正吃着饭,见他来了赶紧给他扯了条凳子坐下一块吃。
拾来坐下,一看桌上,是大包子、小炒菜,一人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豆汁儿。
“你们怎么喝上这个了?”拾来咬了一口包子,是马齿苋油渣馅儿,个个皮薄馅大,笑道,“原先不都说喝不惯吗?”
陈铁柱夹了一筷子疙瘩头咸菜拌在豆汁儿里头,嘿嘿乐:“别说,这豆汁儿,一开始是真喝不惯,又酸又稠,还有点子豆腥味,但是他喝下去啊,胃肠里头舒服。”
“喝来喝去的,也不知道怎么,咱这些人还喝上瘾来了!每天磨完了豆子,不喝碗豆汁儿,都觉得少点什么。”
另一个工人抢着说:“每天做粉丝出来的豆汁咱自己喝不完,村里人来拿绿豆换,挑着两个桶在邻村卖豆汁,一碗卖一文钱呢!要不是做粉丝比卖豆汁赚钱,我都想挑桶去卖了!”
听着他说,拾来也端着碗,溜边喝了一口,他对豆汁儿不讨厌也不喜欢,倒是媳妇儿说,这东西有京城味儿!
可他在京城的时候,从没见过有人喝豆汁儿,当然了,京城里头连做粉丝的也没有,哪来的豆汁儿呢。
“拾来大哥,余娘子没跟你一块来啊?”坐在稍远位置的叶米儿壮起胆子问。
拾来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去。
拾来道:“没,她现在身子重,在家歇着,什么事?”
叶米儿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抱着豆汁碗没滋没味地吃着菜,和旁边人大口咬包子的香劲形成对比。
“有事,就找我,别去烦余年。她现在有孕,能不叫她操心就别叫她操心,非要找她,就先来跟我说,我没法子再说!”
拾来板起脸来说了一通,又向叶米儿:“说吧,什么事儿,有什么可藏着的?”
啪嗒啪嗒,两颗泪珠掉到了豆汁儿碗里头。
叶米儿抽泣着道:“拾来大哥,我爹娘,他们还是要把我嫁给刘癞子!”
“为什么?刘癞子不是没钱了?”拾来问。
原先是为了要钱,刘癞子被云书来坑得连裤头都快没得穿,怎么叶家还要把叶米儿嫁给他?
这不是犯贱吗?
图刘癞子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图他连条换洗的裤子都没有?
“是啊,就是因为没钱了,那刘癞子现在天天堵在我家门口,死活非要我爹娘把彩礼钱退给他,我爹娘……”
夏彩云看她不好意思接着说,嘴快地接上:“她爹娘,那是眼里头长的是钱,手里头长的是钱,要把钱抠出来,简直跟剜他们的肉一样!那刘癞子穷得要钱不要命,一个德行!”
“米儿你是歹竹出好笋,可你别怪我说,你爹娘和刘癞子真是一家的!”
叶米儿战战兢兢地偷眼瞧瞧拾来,她一向对这个东家相公有些害怕,个子那么高,打人肯定很痛!
可是她这么一瞧啊,心里头就奇怪上了,只见拾来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
咦,刘癞子的事儿多闹心啊,他笑什么呢?
叶米儿糊里糊涂地听拾来说:“放心吧,交给我,保管给他斩草除根!不是我说,就那云书来,小白脸,读书读傻了,交给他件事根本就办不了!你们说是不是?”
那几个男工首先应和着道:“那可不!他哪儿赶得上咱拾来哥!”
“他就是个妖魔鬼怪,咱拾来大哥和东家是金童玉女!”
“云书来光有一张脸皮,哪像咱们拾来哥,能文能武!”
拾来被吹捧得很舒服,笑着笑着,忽然又沉吟,就连村里的村夫都觉得云书来那张脸值得一说,要不,还是把他脸给刮花了算了……
他打算着把叶米儿这件事解决以后再给余年邀功,于是吃完饭略坐一坐,问问作坊情况便回城里去。
哪知走到建作坊的地方,却看见一阵乱,杨大婶和杨小花各抱着一个包袱,在路边上坐着不肯走,跟工人们骂架。
再一看,余年坐在后边,淡淡地看着那母女俩。
“这是怎么了!”拾来赶紧过去问。
“哎呦,拾来啊,你得给我和你小花妹子做主啊!”
看到拾来到了,杨大婶精神一振,她就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