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皇宫的规矩大

“你瞧见了?”余年并不回头,“你还是没信我,根本没往上走,是不是?”

“我……都瞧见了。”云书来道,“你用这种法术是不是很辛苦?”

余年微勾嘴角:“如果,我真是妖女,你怎么办?”

云书来转到了她面前,一手握着短剑,放在地上。

刚才他假意答应,半途又转了回来,这些假和尚不知武功高低,但他下了必死的决心,定要护住余年的。

只是没想到,他还未动作,余年露了一手翻云覆雨的绝活!

云书来半跪下身,仔细端详她脸色只是有些苍白,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能怎么办?”云书来牵起余年一片衣袖,在唇边吻了一下,笑得甜蜜,“自然是和你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余年抽回衣袖,摇摇头:“可惜了,我还真不是。”

“没关系,你是天女,亦或妖女,对我来说都没分别。”

云书来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担心地发问:“你真没事?”

“没事,只是有些累……”

话声渐低,余年竟睡了过去。

云书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望天,雨停了。

他将余年背起来,牵着马,往戚学士他们逃走的方向赶去。

余年感觉自己腾空而起,似乎身体变得很轻,还在有规律地摇晃。

她用力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人的脸。

那张脸普通至极,真是扔在人堆里都捡不出来,唯一有特点的,就是愁眉苦脸,好像人人都欠了他一百两银子。

余年的视角是仰视,而且是从这个中年人的胸膛向上看,能看到那人的脖子和下巴,她只觉得这人实在很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真是太怪了!

刚才她还是和云书来在小树林里!

眼下目之所及,却是平坦的一片田地!

余年用力转着眼珠,想看到更多,在走过一条小河时,余年好不容易才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是一个婴儿!

一个被中年人抱在怀里的婴儿!

还没等她惊讶呢,她的身体就被放在了田埂头。

余年试图说话,发出的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在这儿等等,一会儿就有人来了。唉,一切都拜托你了!二十年后再见吧。”

那个中年人说完这番话,看起来更加的愁苦了。

他转身就走,把余年留在田里。

余年身体只是个婴儿,说不了话,又不能走动,只能焦急地等待有人发现她。

“咦,这儿有个小孩!”过了许久,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叫了出来!

“别管,爱死不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脚步声近前,妇人看到余年,余年也看到妇人。

“是个女娃儿呢,带回去给富山留着当媳妇儿多好!”年轻的余老太欣喜地说。

一瞬间余年惊醒!

“啊!”

“余姑娘,你醒了!”旁边有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

余年终于想起了那个中年人是谁,怔怔地道:“是那个神像。”

她梦中的中年人,竟然和在海底捡到的小神像一模一样!

只是神像的表情是笑着的,那个中年人,却是愁眉苦脸,仿佛一辈子都没一件开心的事。

“神像?”

余年的眼睛聚焦,发觉在床边的是云书来,她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做噩梦了。”

“你睡了一整天,担心死我了。”云书来顿了顿,低声道,“那些匪徒都死了,他们绑了白驹寺的和尚,本想冒名顶替,没想到被咱们撞破。”

“官府问起来时,我说他们因为乱喊乱叫,引得山上泥石崩塌,自作自受。”

余年点了点头:“戚学士没有怀疑?”

“他哭着说,要是你死了,他万死难赎其罪,压根顾不住上想别的。”

“那就早些进京吧,我想回家了。”余年的目光投向窗外。

不知拾来和儿子现在在家做什么呢?

……

鸿胪寺旁边有一间高高大大,十分气派的楼宇,名曰仙客来。

在十多年前,专门用来迎接各地入京的仙人,如今早已改成了旅舍,从外地进京的官员,或是番邦的使臣,都会被安排到仙客来住。

仙客来的名字原先是写实,到了现下,变成了一句好听的吉祥话。

今日它却当真又迎了一回仙客。

余年由戚学士引着,进了仙客来,暂且住下,等候宫中召见。

云书来很干脆地告辞离开,叫戚学士大大松了口气,看云书来照顾余年那二十四孝的样儿,他可真怕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余年一个不长眼看上这个风流人物。

“余娘子,入宫有诸多禁忌,过后会有女史来教导你礼仪,我且给你说个大概,免得手忙脚乱。”

戚学士正襟危坐,十分严肃地对余年道。

余年连忙坐好,聆听戚学士的教诲。

“皇上为人宽和,但你也不可太过放肆,被传唤的人要在偏殿等着,皇上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才会接见,有时候会从早上等到下午。

见到皇上,一定要立刻跪下磕头,不可直视天颜,那是犯了大忌。

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皇上不问,你切不可先说话。

若是皇上赐宴,先要跪下谢恩,桌上的菜都要吃到,不可以挑挑拣拣,更不可冲着一道菜使劲……”

戚学士谆谆教导,实在是好意,余年不好打断,一直听了一个时辰。

送走戚学士,余年暗自琢磨,要是这都只是“大概”,那女史教导的礼仪岂不是要学个三天三夜?

第二日,宫里便有位女史过来,见到余年便笑咪咪的,十分和气。

“这位便是义妇天女余娘子吧?”那位女史笑起来眼睛弯弯,令人顿生好感。

余年上前一步,微笑应答:“女官大人请不必客气,叫我余年便好。”

见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女史更是喜欢起来,笑着引她去房间:“这几日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准备,先派我来陪伴余娘子。”

余年也不知皇上皇后要准备什么,大概是有正事忙着顾不上见她吧。

余年问:“不知女史可是来教授我入宫礼仪?”

女史想了想道:“也差不多。”

嗯,什么叫做,也差不多呢?

余年暗想,大约是宫里人说话爱绕弯子的习惯吧。

她便安心地等着女史教她点什么。

女史还真教了她点什么。

打叶子牌。

“这,有点不合适吧。”余年不大会玩,但是学会了以后很爱玩,“要是宫里传召,我啥也不会呀。”

“放心吧,余娘子只管等待宣召,其余的繁文缛节不必在意。”女史微笑道。

呃……

这跟戚学士说的可不大一样。

同女史培养起牌友情谊后,余年得知,这位女史姓孙,名三婉,是皇后身边的得意人。

孙女史好谈笑,性格阔朗,牌品也好,和余年很合得来。

不过余年总有种孙女史在暗中观察她的感觉。

比如她们打着牌,聊起吃饭的事,孙女史忽然笑问:“余娘子爱吃甜,还是爱吃咸?”

余年不疑有他,道:“都成,要是硬说,菜爱咸鲜,点心爱甜。”

“余娘子高论。”孙女史很是高兴地道。

余年侧脸看她,心道,吃个甜咸,自己怎么就“高论”了?

又例如两人喝茶谈天,说起首饰衣裳,孙女史又问起来:“余娘子平日衣裳是喜欢素色的,还是花纹的?是喜欢轻薄的花罗,还是喜欢厚重些的花缎?”

余年随口道:“都行,大夏天太花了眼晕,穿凉快些更好。”

足足过了五天,孙女史纯粹就是陪吃陪玩,正经礼仪余年一点也没学。

虽然她觉得皇帝和皇后会因为一个头磕不对就杀她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这情况实在是不对劲极了。

特别是戚学士来拜访她,给她讲解宫中规矩时,孙女史总是对他满面寒霜,道不许用规矩拘着余年。

余年深感不安,对她这么放纵,该不会真觉得她是天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