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议已定,梁县令转过来,问地上余氏族人:“想来你们中也有不是自愿来的,被族长胁迫,要是肯弃恶向善,说明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张这个嘴。
“这样吧,”余年走近刚才火烧阮夫人马车的那人,“你说说,余氏族长到底是为了谋财害命,还是听信谣言?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但向梁县令说情,不追究你的责任,还给你一百两银子!”
听到银子,那人的眼一下子亮了,看向梁县令,梁县令点点头。
“我说!我说!”
那人不顾板子打得屁.股痛,双手撑在地上挺起身来,“就是那赵秋香,还有余强一家子,前些时候偷偷去找族长,说要给余年栽个妖女的名儿,将她处置了,把她家财给分了!”
那人舔了舔嘴唇:“赵秋香的侄儿还去找了余年邻着的祝家,问了好些事出来。说好等了解余年,也给他们分一份。”
“你信口开河!”祝兰儿挣扎起来,“我们祝家干干净净,哪里沾过你们这些脏事儿!”
那人转头看她眼,继续道:“县尊,要证据便可向城西暗娼柳莺儿家去,余氏族长已许了她做妾,好些东西都放在她那,连这次三家约定的文书也放在她那里!”
前头听着的时候还不怎么,听见柳莺儿三个字,余氏族长顿时剧烈翻动,身子一挺一挺的,额头青筋暴露:
“余甲!你不得好死!”
余甲回啐了他一口:“你当我为甚这回肯跟你来?那柳莺儿是我老相好,她本说等你把钱都拿过去,就跟我私奔到南方去!”
“你——你——柳莺儿这个贱人!”
余氏族长目眦欲裂!
余年拍拍手道:“既这般就好了,去搜了柳莺儿家里,一切真相大白。”
余甲在地上急忙叫道:“余娘子,你答应了,不追究我,还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保证,只要拿到钱,我立刻就和柳莺儿远走高飞,绝对不会碍你的眼!”
余年点点头:“我是答应了,你可以到四时好来拿一百两。”
余甲听了大喜,见旁边衙役也不阻止他,连忙爬起来,想去领一百两银子。
“且慢,烧我妹子的车的事还没说呢!”戚学士哼了一声,“烧毁官员家眷马车,意图伤人,要我说,打他五十板子,流放寒野州!”
寒野州乃是大兴王朝最苦寒的地方,流放到那里,能回来的千者无一。
余甲眼睛睁大:“可、可余娘子明明说她不追究了!”
“是啊,我是可以不追究,但戚学士追究,我也挡不住!”余年抱着手,悠悠地道。
“跪下!”衙役的板子将余甲给打趴下!
完了,叫这个小娘皮给耍了!
余年还笑道:“一百两先放在我这,等你从寒野州回来,再找我领啊。”
说话间,早将柳莺儿带到,从她家里翻出来的文书,不但有余氏族人、赵秋香两人,以及祝家三下合谋杀人夺财的书文,还有余氏族长放印子钱,并一些不干不净的来财。
“好,好得很啊!”梁县令冷笑,“我还当我就算不是包青天,也有那么几分治理的本事,原来竟是个灯下黑!”
“但凡与此事沾边的余氏族人,赵秋香、赵四,祝家三人,并其他同党,一律五十大板,流放寒野州!”
说完,梁县令向戚学士问:“这么判可行?”
戚学士板着脸道:“马马虎虎,不如以牙还牙来得痛快!”
梁县令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出一口恶气,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得按律法来。”
当下,衙役们便将所有恶徒一并收监,待文书备齐,立刻上路!
余年轻轻呼出一口气,至此,余家人再也烦不着她,倒是因祸得福。
“戚大人,今儿咱们就在四时好吃吧,我也请你尝尝咱们河津县的美食。”
梁县令宣判完,心头松快,便邀戚学士用饭。
本来么,要么在县衙后头请客,要么在顶好的酒楼里面请,才是对钦差的尊重。
梁县令把钦差大人往四时好一个小食铺里头让,就有点不讲究了。
“这……不合规矩吧。”戚学士死死地拧着眉头。
莫不成这余年义妇,真有点古怪?要不然一个县令干嘛要把他往小食铺里头领呢?
“哥!”熊夫人在旁边小声道,“快答应着,四时好好着呢。”
戚学士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眼,他这妹子,在家的时候就骄纵,嫁了人还是这么闹腾!
算了,谁让是自己宠出来的呢。
他脸上勉强带了笑容:“那么便叨扰余义妇了。”
余年被义妇这个词叫得发毛,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舍身成仁似的,连忙道:“戚大人,叫我余年便好,小店有您这样的大人物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她想着四时好被人泼了火油,气味不好,又腌臜,要是两个官儿想来吃饭,可得赶紧收拾起来。
不料他们回转到食铺,余年愕然发现,吴老大带着一群人,已经给她收拾干净了!
“余娘子,我刚才来得迟了,要不然一准帮你把余家那些混账打跑了!”吴老大说起来还愤愤不平,转了两下拳头,“这会儿只好做些琐碎事儿代替,还有鱼,我也拿来了!”
余年一笑,真好,要什么来什么!
她的运气,一定是变好了!
戚学士虽听了妹子的,勉强踏入这间简陋的食铺,心里还是在挑三拣四。
君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瞧瞧这食铺里头,墙没有彩饰,桌椅板凳只是普通木头,能有什么好吃的?
戚学士冷着脸,看熊夫人和阮夫人扎做堆儿,窃窃私语,而梁县令呢,笑模悠悠地揣着手,跟个等鱼的猫一样。
而他最看不惯的云书来,伸着脖子,长鹅一样往灶间里看。
他爷爷的,他打赌云书来的脖子一定比以前长了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