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兰儿在旁看了好一会才开腔,见人人都看向她,心中一乐。
她不忙说话,先对云书来注目,拿出小手帕来盖了半边脸,羞羞地道:“公子,你看着人家作甚。”
“这个小娘子,你说得十分有理,就是那话!这余年她就是为富不仁!”李老太把大腿拍得震天响,“你说她在村里办作坊,一天随随便便挣个几百两银子,要不能在县城里买得起偌大的一个楼?”
余年侧了头,她倒不知自己作坊能挣这么多钱?
围着看的人也有信的,也有不信的,都在那算,什么买卖一天能挣几百两。
“她挣了钱,也不说给乡亲们分分,全都攥在自己手里,小气吧啦的,不说别的,就说我家的驴!”
李三伸手去拉亲娘,被李老太太拂开手。
“就说我家的驴!肥肥壮壮的一头大黑驴,被她四两多就买了去!”
李老太一手摊开,一手点着手心,转着圈地问别人:“你们说说、你们说说,她都挣了老鼻子钱了,还抠俺的驴!”
“李老太太,说话要讲良心!”余年抱着手,冷冷地看着李老太。
“当时你能卖得比四两五更高,何必卖给我?何况牲口市上,四两多的驴也是常价,我不曾占你家多少便宜。”
“不说当时,你要实在觉得卖贱了,我现在牵出来,你四两五买回去吧。”
周围看着的人都议论起来,四两五的价是不高,但也没多便宜,人家还说,能让她原价买回去,够厚道的。
李老太瞪了眼睛,瘪嘴动弹两下,说不出话来。
她是来要钱的啊!
不是来送钱的!
余年见她不吭声了,便没好气地道:“不买?不买别在我家门口堵着!”
李老太急了,抓着李三的手把他拽过来,别看她年纪大,身材矮小,愣是把李三拽得一个踉跄。
“小三子!你说说,那时候咱的驴便宜地卖给他余年,他就不看别的,看在驴脸上也该管这事不?”
老太太不讲理起来,能把事理给剁碎了包饺子!
李三慌忙道:“娘,你听你说的什么话?别叫人笑话!”
“好呀,你嫌弃老娘!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倒好,先就嫌弃起我来了!”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啊,娘!”李三急得额头冒火星。
李老太还不依不饶:“你不让我给你大哥讨公道,那你拿出钱来啊!
你那天杀的媳妇儿,不在家里奉养婆母,跑出去讨清闲,赚的钱呢?也不往家里拿!”
“小三子!”
李老太的声音愈发尖厉:“今天你把你媳妇儿赚的钱拿回来,我就不去县衙,要不,我连她一块告!就告她不敬婆母!”
“娘!素珍在外面做工,辛辛苦苦,也是为了咱这个家,你怎么能这么说!”
饶是李三千般万般孝顺,被李老太说得也恼了!
李老太扭着他胳膊道:“她为了咱这个家?那我跟她要钱,她咋不给我?还不是有外心?
好了,你如今和你媳妇一条心了,不听我的是不是?
不给钱,我自己去照顾老大,端屎端尿地伺候他。你看着村里人不戳你的脊梁骨,说你把老娘给赶出门!”
李三急得抓耳挠腮:“我没,我没不养你,没赶你!”
李老太自以为得计,叉着腰道:“那你就让余年拿出钱来,要么去跟梁县令说说也成!咱不要老大媳妇儿,拿了钱来,给你哥找个贴心的人儿,伺候他到老,这多好!”
想得倒是挺好,不过也就想想吧。
余年看透了这老婆子的计较,站出来道:“你也不用拉扯李三哥,他劝不了我,要伺候你儿子,自管去,要告官,自管告,看哪条律法听你的!”
“哎呀,余姐姐,你怎么说话这么狠心啊?”
祝兰儿突然又跳了出来,要表现她的善良心肠。
“你就当为余昇积福,给这个大娘几两银子吧!你看这个大娘多可怜啊!”
“哪都有你啊?”余年抱着手儿,只觉得这个祝兰儿拎不清,“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祝兰儿对着云书来挤眉弄眼的,凑了过去:“云公子,我只是觉得这个大娘可怜,余姐姐为什么要凶我?”
“我也觉得她很可怜。”云书来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五六步,和祝兰儿拉开距离。
祝兰儿只当他同意自己,高兴地道:“那你——”
“那姑娘你给这大娘点钱吧。”云书来截断了她的话头道。
啊?
祝兰儿迷糊了,说得好好的,怎么要她给钱呢?
她又不认得这老婆子!
“我、我……没有钱呀。”祝兰儿委委屈屈地摸着自己的袖口道。
云书来笑得十分亲切,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怎么没有呢?你戴的耳坠子是金的。”
祝兰儿立刻紧张地捂住耳坠。
“不、不是,是铜的!”
云书来的目光又投向了她头顶上:“没关系,你还有个银簪,换了钱,足够大娘吃一阵子了!”
祝兰儿慌忙又去捂头上,支支吾吾道:“不是、不是,是假的……”
她扭头见李老太贪婪的目光当真在自己耳朵和头顶晃悠,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李老太遗憾地咂咂嘴,她还当真碰上个傻的了呢!
李三见他娘纠缠不休,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对李老太道:“娘啊,这事真不是余年能管的了的。也怨不得旁人。我这还有出海赚来的一些碎银,拿给大哥用,先买些药来吃,慢慢悠养着。”
李老太太迅速伸手把布包抓过去,连个银末儿都没剩下。
“早说么!让老娘我废了这么多口舌!”
李老太有一点好处,银子给了就成,她倒不管这银子姓李还是姓余。
“呦,余年你可算回来了!”
贾举手举得高高的,离得远远的便热情招呼,把人群拨开往里找余年。
他一听说余年回来,就赶紧找来了,有要紧事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