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来,你瞎说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余年抓住拾来袖口,拉到一边责备。
“他爹娘被徐宝臣害死,难道不该手刃仇人!”拾来脸上激愤竟不下于常水娃。
余年有些生气起来:“爹娘性命的仇,自然要报,可他只是个十岁的孩童,说要杀了徐宝臣,你觉得可能吗?”
“为何不能?”拾来嗤笑一声,“徐宝臣算什么东西,比一条狗还不如!”
余年松开拉着拾来的手,默默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他。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看我?”
拾来被她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不由得摸了摸脸。
余年凝视着他:“拾来,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我就是,”拾来想了想,才道,“有时候头疼,生起气来,好像自己控制不了。”
说着,他摸了摸头,满脸迷糊的样子。
倒也是,余年暗自想着,要是拾来想起从前的事,应该会说出来,或者会去找自己的父母亲戚,怎么会仍然日夜守在小小的食铺中呢?
“水娃爹娘的仇,自然该报,但如今梁县令正审着案,你们猛地冲进去,把人犯给——”余年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徐宝臣做的别的坏事,岂不是不见天日了?”
常水娃听着有理,徐宝臣这大恶人,若是梁县令能审出来,必定要判个斩立决,若是审不出什么,到时他再拿把刀,和徐宝臣拼命就是了!
他朝着余年跪下,伏身道:“多谢余娘子点醒。”
余年忙让他起来,常水娃却不肯,而是说:“求余娘子买了我吧,我身无长物,只有自己一个人,想给我爹娘重新建个坟,只要一两银子便成。”
“一两银子?”阮炎炎叫了出来。
阮棉棉道:“一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她随即吩咐:“银台,拿二十两银子来。”
小丫鬟答应一声,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打开,取出两锭十两元宝,在阮棉棉的示意下交给常水娃。
“我不要你们的银子,我只卖给余娘子,只要一两银就够了!”
余年看着这倔强的小子和围着他团团转的两个小姐妹,叹了口气,取过一锭银子放在常水娃手里。
“拿着吧,就当预支的工钱,这钱,就当是我跟阮妹妹借来买你。”
听她这么一说,果然两下里都松了口气。
余年叫李金桂帮常水娃安排他爹娘重新下葬的事儿,李金桂却犹豫着,把她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余年,我瞧着拾来模样不大对,原先在村里时,拾来连话都说不明白,现在不光话说得顺当,拳脚功夫也好。有时候看着一丁点儿都不傻了,时不时地又傻得厉害。
你看,我本不该说这扫兴的话,可他这脑子里的傻病,是好了,还是坏了呢?”
余年安慰地拉拉李金桂的手:“婶子,我晓得,你不必担心。”
李金桂这才去了,余年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拾来的变化,便连李金桂也看得清楚,自己是不是当局者迷了呢?
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宿,终于做了决定。
“拾来,总这样也不成,我听阮家妹妹说,府城里有神医,咱们要不去看看,神医能不能治好你?”
拾来憨笑:“媳妇儿说啥,我就听啥。”
“你自己呢,想不想治好?”余年问。
拾来靠着她肩膀,甜甜蜜蜜地道:“只要和媳妇儿在一起,治不治都好。”
对面坐着的云书来眼里冒火,混账啊,真是混账!
大白天里,一个大男人竟然靠在女人的肩头!
没骨头吗?软脚虾吗?
他好容易把火气按捺下去,戴上笑容道:“余姑娘想去府城?真巧,在下也想去趟府城呢,何不同车而行?”
“云哥哥,我们也想回家了!”阮氏姐妹齐声道。
余年摇头微笑,来呢,是都来,去,又是都去。
她身上担着不少事,却不能像云书来和阮家姐妹说走就走。
犹豫了再犹豫,才让余昇呆在县城里,他如今读书十分刻苦,听说只去个三五日就回,便不肯跟着爹娘一起。
“要是落了这几日的功课,又得连夜赶过来!”
读书人余昇把书包往背后一甩,“你们去你们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余年偷偷撇撇嘴,才多大,就快叛逆期了。
六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当着余昇的面她可不敢这么说,惹恼了儿子,那还得了?
余年回头把拾来胖揍一顿,骂他把儿子生得主意太大,心里痛快多了。
走遍了各个作坊,再把食铺的事给李金桂交代了,余年不在食铺的这段时间,铺子里便不卖神仙饭和虾饺蟹包。
用普通的石花菜和虾蟹做虽也行,却不如灵泉空间里养出来的味道好,做吃食的铺子,贵么不要紧的,排队,就更不要紧。
顶要紧就是味道不能变,味道一变,原先的客人就不来了,名声就不对了。
不过关门也不合适,余年便教了李金桂两样新菜。
一是金银鱼糕,以海鲈鱼肉搅打蛋清调味,再浇上蛋黄蒸出来,嫩滑鲜美。
她一开始做就没用空间里的鱼肉,照样把贾举吃得抿嘴咂舌,可见这道菜味道甚佳。
二则是炒素豆松,隔壁小夫妻俩的豆腐大全,每日都有许多豆渣,本来都拿回去喂猪,这回余年琢磨出了别的用场。
将豆腐渣挤干倒在热油里,大火爆炒,水分全炒干后再多加香油,撒些调味粉,炒透了放凉,金黄的,酥松香脆,比肉还好吃!
这两样菜做出来,阮氏小姐妹非吵着要买回去给爹娘尝鲜,余年没法子,鱼糕不好带,给她们装了一罐素豆松。
看她们拿到手就你一勺,我一勺,吃得十分香甜,余年暗想,等到了府城,爹娘问你们带的什么,正好说带了个罐儿回来。
“余姐姐,昨晚吃的青菜是番薯叶吗?”
阮棉棉吃着豆松,还惦记番薯。
“是啊。”余年点头。
阮炎炎叹了口气:“哎,豆渣也是猪吃的,番薯叶也是猪吃的,猪吃得怎么比我吃得还好?”
余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便摇头,这两个小丫头!
回府城一路上,阮氏姐妹妙语连珠不提,云书来和拾来明刀暗箭你来我往不提,余年在路上发现了一件新鲜事。
临着府城的一片地种满了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