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等法子

“一等的法子,就是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拾来对儿子谆谆教导,余昇听得极为认真,不时点头。

余年和李金桂隔着窗户看见,李金桂笑道:“这父子俩,越来越好了!”

“是啊,都快把我这娘给扔到脑袋后边去了!”

余年不无醋意地道。

“等余昇再长大些,你就知道有个肯帮忙带孩子的男人多好!”李金桂笑眯眯地道,“七岁八岁狗都嫌,等他调皮的时候,你烦都烦死了。”

“余昇挺乖的,我还怕他在外面受欺负呢!”

余年不服气地道,转念一想,她的乖儿子刚给别的娃开了瓢,挺乖的要打个折扣……

隔的几日余昇按部就班地上学,无事发生,余年才放下心来。

这天余昇上学堂,见先生出去,从书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吃起来。

余年新做出来的饼干,因为给自家人做的,因此不惜工本,牛奶、糖、精面、果仁没一样不是极好的。

光面就筛了五回!

杏子大小的曲奇饼干,咬一口酥松香脆,入口即化,饼干里裹着核桃粒和瓜子仁,中间还夹了厚厚的花生酱!

胡振武坐得最近,口水都要滴在书上了,嘴里颠来倒去地也不知道念的什么。

“喂,小子,你吃的什么?”

余昇小口小口咬着吃,间隙回答:“我娘做的饼干。”

胡振武鼻尖闻见奶香味,又看他吃得有滋有味,不禁问:“啥味的,好吃吗?”

“给我一片!”胡振文也注意到了,越过桌子来直接讨要。

余昇迅速把最后一口曲奇塞进嘴里:“可是我没有几片了。”

“拿来给我!”

两人同时说,伸出手来。

余昇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小饭盒,在他们两个手上各放了一片。

胡振文一口吞了下去,这一小颗曲奇饼,吃下肚去不但不解馋,反而更想吃了!

“再给我!”

胡振武也是一样的,猪八戒吃人参果吞下去,只觉得满口甜香,这么一小块可不够!

余昇为难地抱着小饭盒:“可是只剩一块了,要不然,振武是弟弟,给振文哥吧!”

胡振武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从来就没因为他哥年长就让着什么。

“凭啥,尊老爱幼,我是弟弟,该我吃!”

余昇立刻点头:“说得是呢,振文哥,振武哥他年纪小,而且他读书也比你好,应该他吃!”

“他读书好个屁!四个字不认识仨!”胡振文立时往地下啐了一口。

“就是比你好,咱娘都说了,我比你念书强!”胡振武抖起膀子,“我还有一个认识的呢,你是四个字不认得两双!”

“呸!你今天早晨多吃了半个饼子,比我吃得多,饼干就该我吃!”

“呵呵,哥,你自己说饼子难吃吃不下,这时候碰见好吃的,就跟弟弟抢?好意思吗?”

“你跟猪一样,吃什么都吃不出好!”

“你跟狗一样,闻见味就往上窜!”

众学生也不念书了,都围过来嘻嘻笑着看他两个吵架,也不知是哪个手欠的,无意推了胡振武一把。

胡振武往前一跌,一掌打在他哥胸前。

“哎呀,振文哥哥,你就把饼干让给振武哥哥吧,你打不过他的!”

余昇满脸担忧,说出来的话却是火上浇油!

“好呀,你敢打老子?”

胡振文瞪起眼珠子,一拳就砸向了胡振武的肩膀!

胡振武也不甘示弱,一脚撩向哥哥下阴!

“小王八蛋!你敢使阴招!”

“你骂我王八蛋,就是骂你自己王八蛋,骂咱爹娘是王八!”

两个人翻翻滚滚就斗在了一起,等先生回来还跟鹬蚌相争似的黏在一块,扯都扯不开!

袁先生见是他们兄弟两个自己打架,也不好说别人,便拿出戒尺狠狠地打了十下手心,又道兄弟之间也不许打架,再打架就赶出县学。

胡家两个当真怕了,饶是怕,心里还念着余昇手里又甜又香的饼干。

放了学他们偷偷来问,余昇却道,已经把饼干给了班里一个肯教他功课的学生。

“功课就算了,以后你们两个听我的话,不再乱欺负人,我就给你们带饼干。不然,我就去告诉袁先生,你们又抢我的东西吃!”

余昇恩威并施的几句话,把胡家兄弟治得服服贴贴,一连声地保证以后唯他是从。

这日晚间,余年在桌上吃饭,不住地看向余昇,余昇自己也觉得了。

“娘,你老看我作甚?”

“你笑什么?今天可碰见有趣的事了?给娘也说说?”余年好奇地问。

刚才就看见余昇自己吃一口饭,笑一笑,就是不说话不动的时候,脸上也还带着笑纹儿呢!

“没有,我没笑啊。”

余昇自己说着,忍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实在是那胡大胡二两个太好摆弄了,爹教的法子真好用,想到他们跟小狗一样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拾来斜睨他一眼,掉转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余昇赶紧收敛起笑容,板着一张小脸端端正正地吃饭。

爹说了,要喜怒不形于色,别人才不会知道你心中的秘密。

娘要是知道自己作弄人,定要教训自己的。

余年看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模样,心头便觉得不对劲,偏李金桂问她话,把话头岔了过去这才算了。

“……村里头的作坊你也该常去看看,食铺里头有我呢,误不了事。”

“不要紧,李三媳妇儿是个靠得住的。”余年笑道,“况且贾举他们在京里没回来,咱的粉丝卖给谁?”

“这倒是。”

李金桂沉吟道:“你还是常去看看的好,若无主家在,那勤快的也学会躲懒!还有,李三媳妇儿是不错,她那婆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年闻言,细想想觉得有道理,便道得空就到村里走一圈,赶赶海,看看作坊。

她这还琢磨着要干新买卖呢,四时好食铺这几样菜卖得好,李金桂做得手熟,不必她自己盯着。

海肠粉和绿豆粉丝按部就班的做出来,在仓库里堆得不少了,只等跟贾举换银子。

给周秀荣的那一摊子,她做得极好,不光做鸡肉卤菜,还举一反三,加了猪下水、羊下水。

经了余年允准,她自己单雇了妇人,把摊子分出去几个地方卖,表面上利润薄了些,可卖得多了,竟比原来还挣。

她又按余年说的,到小酒馆食肆里去推销自己的卤菜,便有不少人订了,价格已经便宜,又不用自己做,买些来在柜台上放着,客人来了先切两碟冷盘上去极便宜的。

因此这寄卖又是一份收入,周秀荣早先还偷偷羡慕过李嫂当管事,眼下自己忙得陀螺一般,便早不记得了。

见她做得好,余年便与她订了新的契书,按挣钱多少给她个人分红,周秀荣干得更起劲了!

这日周秀荣正管着几个妇人分卤菜,远远地瞧见一个人骑着黑驴过来,立时迎了上去。

“那是谁啊?”

其中一个妇人便问。

另一个摇摇头:“不知道,许是周嫂子的亲戚吧!”

原来为了不教雇的人把绿豆粉丝的做法看去,煮卤菜的另在外头搭了一个大棚子。

这些妇人都是周秀荣后来在娘家村子另雇的,颇有几个认不得老东家余年,只当周秀荣就是顶头的。

里头一个老手连忙出来望一望,笑道:“你们几个真是瞎子拜丈人,有眼不识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