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见余年笑个不停,也觉尴尬,便讪讪地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许是有些夸大。”
余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神力什么飞檐走壁,什么美若天仙?
那天那俩匪徒是用蓝环章鱼和大黑驴制服的,那天她围着面纱,长了几个鼻子几张嘴都看不出,哪来的美若天仙。
看来冯牙子这老实人的外号,老实得也有限!
她咳嗽一声:“冯大哥,你瞧瞧我,像不像美若天仙,力大无穷、飞檐走壁?”
啥?
冯牙子愣了,上下打量她三遍:“余娘子,你莫不是说,你就是制服了那两个盗匪的女侠?”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若是不信,尽管去问衙门里李大哥,他亲眼见着我逮着盗匪。”
“啊呀!啊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冯牙子汗如雨下,连忙领着余年和原房主见了面,好生夸赞一通,说余年便是神力小娘子,匪徒便是她擒获。
那房主大喜!
别人听见有匪徒,都不敢买,这位自己亲手捕捉匪徒的能人,必定不怕,将房子价格又降了些,好大一所房子,一百六十两银子成交。
要是按市面上普通房价,一百六在东坊市不过买个两三进的院子罢了!
余年领着相公儿子在新房里好好转了圈,原来这前边小楼上下两层,回廊连着后院五间整整齐齐并排的房子,是给伙计们住的。
后院里头一口井,一片小菜地,和后面两重院子之间又隔了条夹道,前头做买卖后面住人一点不妨碍。
过了夹道,正院里三间厅,左右东西厢房,还有两间倒座房,都新崭崭的,估计是凤来银楼的人修好没怎么住就给逮走了。
最后面穿过穿堂,绕过影壁,又是三间大大的正房,另隔了东西两间耳房。
窗前种的石榴树火红一树花,沿墙根芭蕉也栽了两棵,竹子也种了几株,还放了两三只大缸,养的金鱼。
余昇摘了石榴花蕊扔进缸里,顿时鱼儿翻翻滚滚地涌上来抢食。
“娘,这里真好,这么大的房子,真是咱们家吗?”余昇满脸期待,又说,“我人小,不用住大的,只要一间小小的便成。”
余年忍不住笑了,抱着儿子看花,道:“这房子就是咱家的,小晟喜欢睡哪里就睡哪里,就是要睡房顶,也叫你爹搭个凉棚睡上去。”
拾来跟着转了一圈儿,不说话只是笑,见余年瞧着自己,便伸手从石榴树上摘了一朵并蒂红花,给她戴在头上。
“好看吗?”余年冲他眨眨眼。
“好看。”拾来嘿嘿乐。
看完了房子,余年心里高兴是高兴,发愁也发愁。
虽说房子新,可这么大的房子,屋里头乱成一片,家具也不齐全,怎么也得雇人来帮忙收拾,又是一件麻烦事。
今日天也晚了,他们便随便收拾收拾准备回村,待过后再找人,就听见门口轻轻叩门。
余年叫拾来去开门,门开了,却没人说话。
“拾来,谁啊?”
“不知道。”拾来答。
余年见拾来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便将他拨开,自己应门。
门外头站着个穿白底蓝花棉布裙衫的女孩儿,看着十七八模样,梳着两条大辫子,很有几分姿色,容长脸泛桃花红,一双妙目看着拾来出了神!
“这位姑娘,你有啥事儿啊?”
余年看她站在门口不吭声,按捺住性子问。
被她一问,那女孩儿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卷着辫梢道:
“我爹娘看见这边房子仿佛是卖出去,叫我来问可要雇人打扫收拾?”
她说话间,眼睛往拾来身上一瞟一瞟的,余年心里便有些不自在。
“还不急,我们买了先不开张的。”
那姑娘听了,不说走,反倒两眼睁大了看向拾来。
“大哥,其实你们家既买了房子,早晚也是要收拾的,你多雇几个人,嫂子也好省些力气。”
她扭着脸瞧瞧余年,又道:
“我爹娘识得专门修房子的人,房顶拾瓦,屋里刷墙,都方便。看着嫂子也不像是常做活儿的,内堂我来帮忙收拾,定然妥妥帖帖,不用大哥大嫂费一点心思。
前日里梁员外新买的房子也是找我家给收拾,比这儿还多一进院儿呢,要了十两银子,咱们是邻居,只要八两便得。”
拾来只看着余年脸色,压根也不跟那女孩儿答话。
打从一开始,除了媳妇儿,别人的话他便没有听进去过。
余年咳嗽一声:“多谢好意,等我们真搬来住的时候再说吧。”
她婉拒了两回,见那女孩还要说话,心说麻烦,连忙掩了门赶人。
那女孩子见余年油盐不进,撅了小嘴跺跺脚,转头找她爹娘去了。
“咋,那家子是啥人,说没说收拾房子的活儿给咱?”
她娘给人切了块豆腐,见姑娘回来了,赶紧擦了擦手问。
余年新房旁边的豆腐房里老两口姓祝,只有一个女儿叫祝兰儿,就是这女孩了。
他家里认得许多闲人,好的不好的活计都揽来与那些人做,也挣不少钱。
这次见隔壁好大的房子卖出去,祝家老两口心里以为是富贵人家买的,想着有油水好捞,就急忙叫女儿去投石问路。
祝兰儿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气鼓鼓地道:“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呢!”
说着这话,她爹也转出来问:“你倒是说说,这新买了房的人,是怎么个章程?”
“就是一家三口,男的看着生得很气派,脾气也好,女的不行,又刻薄脾气又大!小孩子才五六岁,穿的都是普通棉布,不像什么有钱人家。我才说了两句,那女的就撵我走!”
“定是那家女人看你生得好,不愿叫你跟家里男子多说话。”祝婆子道。
祝老爹琢磨着:“我还当买了这么大一所房子,是哪个富商,只一家三口,倒是有些蹊跷。”
“老婆子,过几日你再去看看,恁大一所房子,她自家人必定收拾不过来,总要雇人的。这活计咱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好。”
余年不知豆腐房里的新邻居计较要从自家身上赚钱,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回村去,远远地见着自家门口站着个熟人。
“牛婶婆!”
余昇认出来人是许久没见的牛婶,欢喜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