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等她耍完花枪,才慢悠悠地道:“娘啊,我咋记得我是被捡来的呢?要说血缘,咱俩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听着的村民都大笑起来。
你余老太看着能赚钱,想从养女身上捞钱,只要养女愿意,那是你自家的事,别人也就是白眼一翻,问题是你还说别人!
嘴里没谱!
谁偷奸耍滑了,哪个愿意听见被这么编排,先就都厌了余家一家子!
“余老太,你年轻的时候给人打稻子,不是藏在田仓里偷懒,被关了一天一夜尿了裤子,最会偷懒的是你啊!”
一个老婶子讥讽地说出余老太的事迹。
谁不知道谁啊,都是一个村长大的。
“就你多嘴,我那是太卖力气,太累了!”
余老太一瞪眼,转头又求着余年:“别的不说,你看在你没出世的侄儿,叫你哥上作坊里来干,让他挣点辛苦钱,我们老两口子不给你添乱,行了吧?”
她私底下狠狠地在魏喜莲腰上拧了一把,痛得魏喜莲哭出来!
“你瞧瞧,你嫂子都哭了!万一孩子有事,那可咋办?”
别人纷纷咋舌,连孩子都咒上了,这余老太可真够狠的,为了能赚钱,是一点人味儿也没有啊。
余年沉吟一番,好像动摇了,说:“作坊,我不能让你们来。但是,要是你们肯答应我的条件,沙蟹汁的方子我可以给你。”
什么?
余老太的眼珠都差点瞪出来!
不知道余年为啥不再给云来阁送蟹汁了,可听赵秋香说,云来阁现在肯出二两银子一罐!
赵秋香舔着脸又送过去两回,都被砸碎了赶出来。
要是老余家学会了,那不就真成了老余家的秘方?
她迫不及待地道:“成,你快说,那蟹汁是咋做的!”
余年张嘴便道:“这蟹汁啊……”
那边魏喜莲连忙拽住婆婆的袖口:“娘,在这儿说了,不是全都知道了?”
余老太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连忙满脸堆起笑来:“余年啊,你跟娘上家说去,这不,前两天娘寻思叫你来家吃饭,还特意割了块肉呢!”
余年瞟了她一眼:“我可还没说条件。”
“你说!你说!啥条件娘都答应你!”
余老太高兴地直搓手!
果然,她舍着这张老脸,过来讨好处是做对了!
“我要余家跟我去办分户,还要写断亲书!”
啥?
断亲?分户?
余老太愣住了,从余年那次跟自己决裂以后没再捞到过什么好处,但有这么一个能赚钱的养女,不断关系,就总觉得好像能从她那捞点什么似的。
虽说自己捞着的好像就是挨揍吧……
“行!”她犹豫了,余老头倒是铿锵有力地答应了!
“老头子……”
余老太想再劝余老头想想明白,现在的余年,那可是会下金蛋的鸡,能拉金粪的驴啊!
“闭嘴,老爷们儿的事,你参合啥!”余老头说得更加抑扬顿挫了!
“不过余年,咱可说好了,你得在我家院里教,螃蟹和别的料,都得在我家拿,这么着,能做出那个味儿来才行!”
余老头倒是想得很周全,他一说,余老太也不吭声了。
余年答应得干脆:“可以,但今天,现在,必须得跟我去办户贴、签断亲书!”
“余年啊,这蟹汁的方子,比作坊的方子还贵,你真教给余家?”村长适时地搭了一句。
余老太差点没跳起来!
“余金平,我闺女余年自己愿意教,你咋回事!”
“村长,跟你没关系的事,你咋管那么宽咧!”余富山也不满地说。
“她的方子多贵啊,你瞧瞧,牛家不就是靠她一个方子起来的?”村长道,“要我说,除了户贴和断亲书,你还该给她买方子的钱!”
“余金平,你别再叨叨了!”
余老头赶紧伸着手指着村口,“余年,快点,我回家拿上户贴,你带上你家的人,咱上城里办分户贴去!”
“断亲书呢?”余年问道。
“哎呦,我能哄你嘛,到户房咱一块签了,可别听他们闲话了!”
余年微微一笑,便提高了声音对等着的村民道:“对不住了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今日我家实在有急事,明日再考试。”
毕竟分户是大事,村民们也都理解,便都道没事没事。
他们也得回家好好想想哩!
三年的长契,那穷家小户,自然是决定了要上作坊做工,若是宽裕的,反倒要想想,是丢了现在的买卖去作坊,还是求一个稳当。
余年回家,又将前面存着的沙蟹汁提出两坛来,跟着火急火燎的余家人进了城。
这回她直接去找田掌柜,直接拿沙蟹汁换了银子走人。
田掌柜讲信用,两坛子沙蟹汁,给了她两块二两重的纹银。
余家人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钱!
钱钱钱!
余家人愈发热情了,几个人给余年说着好话,哄着她,一路到了县衙户房里。
往日余老头走到县衙边便觉得腿软,这会儿倒是精神百倍,对着户房师爷都腰杆直直的!
咱要有钱了!
“如此,你家女儿是嫁了这……”
户房师爷做着登记,目光便移向了余年一家。
余年忙道:“拾来,余拾来。”
户房师爷写了名字,疑惑道:“怎么五年来都不分户?”
余年轻轻一捏拾来的手,拾来立刻大声道:“我叫于拾来!广闽府人,今年二十三岁,因坐船出海遇到风暴,漂流到龙门村!我生了病,所以五年没能到县城里来登记!”
声音响亮,震得整个户房都嗡嗡的。
拾来偷偷得意,这是媳妇儿教的!
他昨晚上背了一晚上,才背得这么顺溜呢。
“哎,好了好了,知道了,讲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子。”
户房师爷伸手挠了挠耳朵。
这临近海边,确实常会有些其他地方的人漂流而来,有些孤身一个的,便在当地成婚生子,不再回去家乡。
拾来这种情况,倒也不少。
只见户房师爷下笔如风,眼见就要登记好了,开始抄写余年家的单独户贴。
就这么让她分出去?
余老头咬着牙,不甘心哪!
许是跟钱有关,今天余老头脑子转得特别快,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余年她不是要分户吗?
可她和拾来那叫什么来着?
私奔!
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个儿就成了家,这不是罪过是啥!
眼前就是官府,他这时候不拿余年一把,更待何时啊!
叫官大人把拾来野汉子关到牢里,就余年这村妇的胆子,一准就吓破了!
不但得乖乖把方子交出来,也不能要什么分户断亲!
想到这里,余老头立刻大声说:“大人,我要告我这女儿淫奔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