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回家,而是一前一后的进了超市大门,沈翊快步追了上去,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不是回家吗?”
欧阳月:“是回家啊,不过先顺道过来买点东西。”
沈翊:“顺道?哪儿顺道了?家门口就有超市,这儿离家还有些距离呢。”
欧阳月从超市门口推了出一辆购物车:“这家超市比较大,货品种类比较多,来给你买点日用品,省的你老用我的。”
沈翊感觉这是要在家扎稳脚跟了,笑的眉眼弯弯:“啊~这是要提高我的生活质量啊!”
欧阳月并没搭话,把购物车推给沈翊,自己跟着指示牌进了日用百货区,货架上的生活用品琳琅满目,她大手一挥:“看看,想买什么,你随便挑。”
说是让沈翊自己选,可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个推车的工具人,购物车里的各种东西,都是欧阳月挑的。
眼看着扔进购物车里的各式各样的商品,沈翊的忍耐力受到了极度的挑战。
粉色的衣架、HelloKitty的睡衣、小黄鸭的拖鞋,而现在她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条粉色的毛巾,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狗。
沈翊彻底仍不住了,一把握着她的手,阻止她把毛巾扔推车里:“过分了啊,这东西我死都不会要的。”
欧阳月拍开他的手,把小毛巾展开再次欣赏:“谁是说是给你买的,这是给我自己买的。”
沈翊眼神瞄向推车里的粉粉嫩嫩的物品:“哦~~~那这一车……”
欧阳月扬了扬手里的毛巾:“除了这个,都是你的。”
沈翊一脸错愕,刚要据理力争,欧阳月眨了眨眼睛,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啊,是这样,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是单身嘛,万一哪天大家去到我家里,发那么多男人用的东西,怎么解释?有了这些,即使是被发现,我就可以说,这些东西呢,是我的远房表妹的,怎么样?我聪明不?”
沈翊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话都不带脸红,瞎话讲的一套一套的,立刻就拆穿她的‘险恶用心’:“我看你就是犯老毛病了,你从小就喜欢给我穿女装。”
欧阳月笑颜如花:“谁让你长的好看呢?我跟你说啊,你要真留起长发,穿上裙子,再化个淡妆,我的天,那走上街就是炸街的存在啊!”
沈翊感觉自己肺要被气炸了:“你少忽悠我,你从小就会欺负我,你怎么不给大哥小哥他们化呢。”
欧阳月嘿嘿一笑:“他们没你好看,你身上有股特质,赶明儿我给你试试啊!”说着她不等沈翊反驳,自己推着购物车转进了下一排货柜。
沈翊赶紧追上去:“少来,我不要,这也太娘了!”
欧阳月挑选商品的手不停,“自己家怕什么,家里又没别人,再说了,我又不是没见过。”说完如同力争自己的决心一般,当着沈翊的面再次扔进去了一条小黄鸭大浴巾。
沈翊如同小男孩一样,气鼓鼓的说:“我再说一遍,我不。”
这话一出,把欧阳月给逗笑了,她踮起脚尖,紧盯着他的眼睛:“由不得你,合约条款的最后一条。”
沈翊:“别忘了,张局那天说让杜城带我,你管不着我!”
欧阳月:“但是在家里,我才是永远的领导,明白么?有意见?”
沈翊被她的那句‘在家里’给说服,这时候肯定老婆最大啊,他稍稍低头,如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摇了摇头:“没意见,无论什么时候,老婆永远是对的。”
“知道就好!”欧阳月如同战胜的将军,头也不回的推着购物车转战下一个扫货战场。
沈翊看着她快乐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幸福,因为,她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她想怎么样都行,只要自己能做到。
……
第二天,沈翊、林涛再次去了瞿蓝心家,这次沈翊学乖了,不管林涛再怎么不乐意,还是硬拽着他一起来了。
进到屋内,林涛开门见山,直接把任晓玄的日记递给了瞿蓝心:“瞿老师,麻烦你看看这个,任晓玄日记里提到的男朋友,你有印象么?”
瞿蓝心快速浏览完日记,摇了摇头:“没有!可能对于画画的人来说,印象都不在脑子里,毕竟我们都是用手来记忆的人。”
沈翊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插话道:“那瞿老师能不能试着画一画这个人?”
瞿蓝心没有拒绝,拿出画板和炭笔,准备作画。
沈翊从旁协助,把日记里的有关人物描述的语句一段段的念出来,林涛坐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结果,客厅里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叫,就只有炭笔在纸上滑动的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瞿蓝心总算停下了手里的笔,她把素描纸从画板上取了下来,递给了沈翊。
在看到画像的第一眼,沈翊暗自心惊,回想起自己画的那幅画像,这个瞿蓝心画出的人脸竟然跟他画的相似度高达90%。
就在沈翊盯着画像出神的时候,瞿蓝心转头看着林涛:“我们那会儿美术教室是不分年级的,大家都在一块儿画,但那个男孩,我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林涛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稀稀朗朗的写了一些名字:“那这些名字,你有印象么?”
瞿蓝心把名单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都是当年美术组的,有和晓玄一样是高一的,也有跟我一样还是高三的,我们现在还经常在一块儿聚会什么的。”
沈翊这时已经收敛好心神,再次插话:“那你能帮我们找到他们吗?比如说用组织一场同学聚会的名义。”
瞿蓝心点了点头。
北江七中体育馆
这里是北江七中的老体育馆,新的体育馆落成了以后这里也就没有用了,学校一直在规划这片区域,想要改建成一个新的室内大型运动场馆,可由于资金、设计稿等诸多原因,导致一直没有动工,所以这里就一直空着,成了大型的杂物间,里面堆了不少更换下来的桌椅板凳、运动器材。
而这里,成了今天同学聚会的场地,老体育馆还是很空旷的,他们就地取材,用课桌拼成了一张大桌子,就在杜城、林涛靠着椅子上歇脚的时候,沈翊、瞿蓝心则是负责今天的重头戏,画黑板画。
林涛、杜城一人靠着一张椅子直晃悠,还毫不客气的把原本准备给今天同学聚会的零食拆开,吃的不亦乐乎。
林涛一边吃一边拿眼神使劲儿瞄前面各自画画的沈翊和瞿蓝心,越想越不对劲,就跟杜城小声嘀咕:“沈翊这小子~~,是不是看上这女老师了啊?”
杜城往嘴里放薯片的手一顿:“嗯?不是吧?怎么可能?”
林涛又往杜城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那他总是往北江七中跑,昨儿还跟瞿老师在教室里画了一下午的画,这正常么?”
杜城:“对哦,还是单独的,可是,他不是追着欧阳才回国的么?你想啊,他本来在艺术圈混的风生水起的,难不成认识瞿老师就放弃了??”
“我的城大队长啊,你都知道咱们沈大画像师市搞艺术的,再看看欧阳,人是法医,他们俩哪儿来的共同语言,也许沈翊就是小时候的一个执念,现在遇到了瞿老师,才认识到自己的真爱应该是像瞿老师这样的人呢?”林涛边说边冲着那边两人的背影努了努嘴,“你看看,他们俩一聊起画画,咱俩有插嘴的余地么?而且,这瞿老师虽然不像欧阳那么漂亮,可也不差吧。”
杜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就在他们俩交头接耳的时候,听到了正在画画的瞿蓝心在问沈翊问题,他们俩立即噤声,同时竖起了耳朵。
瞿蓝心:“为什么当警察,我看过你的画,水平远超一个普通的画像师。”
沈翊笑了笑,照例搬出自己的老说辞:“画家半年卖不出一张画,画像师,可以按月发工资。”
“我才不信呢!”瞿蓝心被他这说法逗笑了。
沈翊转身看向她:“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去国内一流的美院继续深造,去跟更优秀的艺术家交流,为什么要留在这儿?”
瞿蓝心叹了一口气,面露一丝苦笑,“艺术?!纯粹的艺术太难实现了,名利和虚荣很容易让人迷失,我更愿意留在学校,教那些真正热爱艺术的孩子。”
沈翊听出了她话里的惋惜,不在多说什么,现在他负责的那部分内容结束了,眼看时间差不多,他招呼杜城、林涛退出了这片区域。
为了方便他们观察,杜城、林涛利用课桌、黑板在聚会点的不远处,搭建了一个小空间,坐在这里可以透过缝隙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同时又能保证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只是同处一个场馆内,他们三人在里面,必须要保持安静。
临近时间点,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他们都是林涛那个名单上且在北江市的,老同学见面,自然是以回忆青春为主题,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除了瞿蓝心,谁都没想到就在同个场馆的远处,有人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杜城从缝隙里把外面的那些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小声嘀咕:“看着都不太像啊?”
沈翊并没搭话,现在只是开始,重头戏还没上来,他专注的盯着场外的那群人。
外面的瞿蓝心精准控场,随着时间过半,她引出话题:“在这儿聚会是不是感觉特别亲切,那个时候我们美术组就喜欢躲在这个体育馆里,谈天说地,画画涂鸦,这里可藏着我们曾经的青春呢。”
一名男同学喝了点酒,面色绯红,激动的说:“不是说有什么节目么?”
瞿蓝心微微一笑:“一个小游戏,考考大家的默画能力。”
其他人并没接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瞿蓝心拍了拍身旁两位同学的肩膀:“你们两个,帮我把那个黑板转过来一下。”
她从桌角边拿出一个抽奖箱,神秘的对大家说:“想想我们当初那么熟悉,现在又那么陌生,这些年过去大家还记得多少当年的人和事呢?”
另一名男同学不等她把话说完,轻轻一拍桌子,“行啊,师姐,你说怎么玩,我跟。”
瞿蓝心晃了晃手里的抽奖箱:“这个箱子里面有一些纸签,都是我写的当年我们美术组成员的一些特征,每人抽一张,抽出来之后就在黑板上画,然后看其他人能不能猜不猜的出来,怎么样?”
在座的都是美术组的成员,不少人出社会以后并没有从事相关行业,可默画也是他们当年的必修课,瞿蓝心拿这个当游戏,大家自然是不会反对。
“那我先来!”瞿蓝心率先从纸箱里抽出一张纸条,展开纸条,她念出上面写的内容:“他的脸上总是浮着一层油,眼睛像浮在油上的小黑豆……”
她一边念一边思考,抽出粉笔,利落的在黑板上勾勒着线条。
躲在里面杜城勾唇一笑,对沈翊说:“这招挺聪明的啊,瞿老师她自己先画,那来的人就不会起疑心了。”
沈翊:“后面的纸签里写的,都是任晓玄日记里对那个喜欢的男孩的外观描述,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有她说的那个男孩,或者说认识那个男孩的,那对这些描述一定有特殊的反应。”
杜城看着沈翊,冲他比了个大拇哥,没想到他脑瓜子这么灵活,会想到这一招。
外面,瞿蓝心已经画完,她刚放下了粉笔,就有同学认了出来,哈哈笑道:“这不是赵梓鹏嘛!”
一位同学笑嘻嘻的拿起粉笔,再给黑板上的人像添了一副眼镜,做出推眼镜的姿势,然后洋洋得意的说:“师姐,这才是他的精髓!”
顿时,场馆内回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瞿蓝心也被逗乐了,等大家都笑够了,她又说道:“我感觉这个对你们来说,没什么难度嘛,那要不然这样,换个玩法,同一张纸条,同一个人,我们一起画,谁画的更快、更好,怎么样?”
大家都表示同意,谁还不是学画画的,自然不会在这时候退缩,各自拿了粉笔一字排开站在黑板面前,等着瞿蓝心念内容。
瞿蓝心从纸箱里抽出纸条,一字一句的念出一段话,一时间场馆内只有粉笔和黑板摩擦的声音和瞿蓝心柔柔的话语。
沈翊正专心的观察所有人画画,突然,一阵“咕咕……”声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现在场馆里很安静。
沈翊冷着脸回头,示意身后坐着发呆的两人噤声,林涛赶紧指了指旁边的杜城,表示跟自己无关。
杜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小声嘀咕:“早知道进来这么久,就带点吃的了,我好饿啊!”
沈翊头也不回的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递给他:“我有!”
杜城一脸惊讶,很快接过饼干,撕开包装递了两块给一样饿的林涛,自己也扔了一块放嘴里。
也许是这饼干太脆了,咬下去瞬间嘎嘣响,听到声音的沈翊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同时‘嘘’了一声,两人立马收起饿死鬼的模样,小心的咀嚼,嘴巴包的跟仓鼠一样。
沈翊暗自摇头,果然卧龙凤雏从不单出!
没一会儿,外面的默画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大家坐回桌旁,互相猜测着对方画的是谁,只有一位身着卫衣的男人还没动。
瞿蓝心走到他身后,低声说:“再不画的话,就真的要输咯!”
卫衣男人顿了顿,然后如同开窍了一般,在黑板上快速画出线条。
沈翊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等卫衣男人画完,他低声对那两个还在偷偷吃饼干的人说:“应该就是他了。”
杜城一愣,林涛也放下了饼干,他们一起凑到了缝隙面前,看向沈翊说的那个人。
沈翊:“其他人都是每听到一个描述才填一笔,这过程中有犹豫,还有修改,这说明其他人并不知道自己要画的是谁,或者是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描述,只有他,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始画,但下笔果断,一鼓作气,没有犹豫,那么很可能,他在听到这些描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要画的人是谁了。”
三人在里面一直等,直到众人散去,他们才从里面出来。
沈翊走到黑板面前,近距离的看了看那幅画,对杜城说:“下笔有力,情绪饱满,能感觉到他在把自己的一直压抑的情绪压抑和宣泄。”
“是他吧?”杜城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需要沈翊的确认。
沈翊点头,语气严厉,眼神坚定:“要么认识,要么看过日记。”
得到肯定,杜城和林涛追了出去。
学校的长廊外,瞿蓝心和卫衣男人慢悠悠的走着,“同一批美术生当中,你的画功是最好的,怎么这回画的最慢了?”
卫衣男人停下脚步,看了她良久才开口:“因为我不确定是谁。”
瞿蓝心没说话,卫衣男人又问:“蓝心,你这次把大家叫来,应该不单是为了组织一次聚会吧。”
不等瞿蓝心回答,杜城、林涛追上了他们:“不是她找你,是我们要找你!”
……
北江分局
询问室里,卫衣男人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
杜城开门见山:“田林,你看过她的日记对不对?她的日记里写了一个她喜欢的男孩,这个人是你吧!?”
田林坐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询问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杜城、林涛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无形的威亚下,田林总算开口了:“一开始,我也以为她喜欢的人是我,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篮球场上,那天是愚人节,下着雨,我记得很清楚,后来她经常会看我打球,还会在篮球场外为我默默加油到天黑,她会在美术课的时候偷偷望向我的方向,会在吃饭的时候坐的离我很近,但是在其他地方,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最开始,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害羞,直到后来我偷看了他的日记,才知道她画在课桌板上的那背影不是我。”
杜城轻敲桌面:“所以你就霸凌她!”
这次田林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林涛翻开日记本,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上面的内容:“‘5月3号,雨,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一直在针对我,我的日记被他翻出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念我的日记,他笑的那么大声,我真恨不得立刻去死’;‘5月15日,我又被罚跑了,我知道还因为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师解释,同学们谁也不会替我作证。’;‘5月18日,没想到我的课本里有一只死鸟,我害怕极了,我知道,一定是他’;‘6月5日,在雨天骑车是我最害怕的事,可偏偏又遇到他,我摔倒在水里,看着他的背影’……”
林涛念完一篇,就把那一页的内容摆在桌面上。
“不要再读了。”田林面露痛苦,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杜城并没有放过他,进行了宫心计:“这就是你在他日记里的样子。”
田林仰头望着屋顶,懊恼又不甘心:“我只是想知道他日记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杜城追问,眼看就要问出答案,林涛也紧盯着他。
可田林却摇了摇头,失落的说:“不知道,当时我还特意留意了我们那一届所有男生,没有发现那个人。”
杜城、林涛有些泄气,田林的样子不像是撒谎,看来这条线又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