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七中
教室里,杜城反复的研究着那本日记,很快有了新的发现:“涛儿,你看这儿,恨!恨!怎可以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儿!’‘侮辱’‘羞耻’‘摸我的手’‘也不敢反抗’‘那长长的小拇指指甲’。”他把这些语句用红笔勾起来,“他曾经试图猥亵任晓玄,可任晓玄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敢反抗,这说明什么?”
“说明猥亵任晓玄的那个人难道是…”林涛眉心一跳:“…是老师??!!”
杜城:“走,咱们去找学校行政部的人问问,查一查这个老师。”
说明来意后,行政部的相关人员带着他们来到了档案室,他一边从成山的资料里找相关的人事资料,一边说:“我是两年前调入学校从事管理工作的,对以前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的意思大家都很明白,就是为了撇清关系,杜城并未拆穿他,有没有关系不是他说了算的,要有证据来证明。
行政老师从架子上抱出一个盒子:“这个箱子是以前教职员工的资料,两位先看看。”
他们在箱子里一通翻找,眼尖的林涛拿起一份档案仔细查看,转而递给杜城:“你看看这个!”
“这个人是有问题,再看看其他的,我让李晗查一查他的信息。”杜城敏锐的察觉这人有问题,把资料拍给了李晗发过去。
他们把所有资料都翻了个遍,也只有这个人嫌疑最大,离开档案室后,他们就去寻找画像的沈翊了。
……
操场的角落,一群学生正聚精会神地打篮球,他们穿着各色球衣,彰显着青春的热情和活力。赛场上,每个球员都热血沸腾,尽情挥洒着汗水和激情,他们跑动迅速,传球精准,犹如一群跃动的精灵,阳光在他们身上折射出绚丽的光影,使得不少人在场边驻足。
杜城、林涛在学校找了一圈,才在操场边找到沈翊。
他抱着画板坐在台阶上,看着学生们出神,两人走到他的身后,林涛拍了拍他的肩膀:“画完了么?”
沈翊这才回神,答了一句:“快了。”
“行,那先跟我们去找个人吧。”杜城说着就把手里的档案递给他。
“谁啊?”沈翊并没有直接打开档案,而是等着杜城解释。
杜城:“赵梓鹏,原来是这个学校的美术老师,2011年6月的时候,也就是任晓玄转学失踪的那个月,他也被学校开除了,理由是猥亵女学生,李晗查到他现在改名叫赵听涛,经营着一家画廊。”
三人根据李晗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赵梓鹏经营的名叫“色彩之窗”的画廊。
这家画廊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郊区,从外部看,它更像是一座古老的木制小屋,有着褪色的砖石和爬满青藤的墙壁。
推门而进,前台值班的小姐姐听到门铃的声音,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下午好,请问需要什么样的画呢?”
杜城直奔主题:“请问你们赵总在吗?”
前台小姐姐笑的很礼貌:“赵总在楼上会见客人,三位如果和赵总有约的话,需要稍等一下。”
杜城刚准备亮证件,沈翊赶紧拦住他,笑着对前台小姐姐说:“那个,我们能先转转吗?”
杜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也不在多说话。
“可以啊,这边请。”前台小姐姐以为他们是来找赵梓鹏买画的,带着他们来到画作展示区。
沈翊把她打发走了,仔细观察墙上的那些仿画。
杜城、林涛对画画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可身为刑警的职业素养,还是把这些画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
墙上的画作是各种风格和流派的集合,包括抽象派、印象派、现实主义,甚至是超现实主义。每一幅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铭牌,上面写着画作的名字,作画时间。
林涛指了指铭牌:“诶,沈翊,这红点是什么意思?”
沈翊:“这个红点代表的是交易次数,一般像摄影作品、版画这些可被复制,每交易一次,会标注一个红点,可这像油画这种独一无二的,一般被买下来就会直接从墙上撤走,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标记。”
沈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仔细查看了墙上的所有画作,语气有些凝重:“有问题,油画放置时间长了表层光油会被氧化,表面看起来发黄发暗,从表层光油的效果来看,这些大多都是两三年内画的作品,可他标注的绘制年份却是从97年跨越到了06年,也就是说这画上的时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作画时间,从画框和墙面的磨损痕迹上看,这些画应该从挂上去,就没再移动过,可铭牌上的标注却显示它们被交易过多次;最关键是从绘画技巧上看,这个画廊的每一个作品,无非就是两个人的手笔,可他标注的创作者却各不相同。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画作本身。”
随着他的解释,杜城也觉得事态严重,这个赵梓鹏有问题!
杜城走回到前台,表情严肃:“让你们赵总立刻下来。”
前台小姐姐以为他们是等着急了,照例婉拒:“不好意思,先生,赵总在见一个很重要的客人,不方便。”
“你去跟他说,楼下的客人更重要。”林涛边说边掏出证件递给她。
前台小姐姐一看是警察,转身上了身后的楼梯,不一会儿,赵梓鹏跟着她从楼上下来。
接待室里,赵梓鹏再三确认了证件不是假证后,他表情无辜,语气有些着急:“不是,警察同志,你们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杜城把任晓玄的照片递给他:“这人你认识吗?”
赵梓鹏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不认识。”
杜城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之前在北江七中当过美术老师?”
这点赵梓鹏倒是没有否认,杜城眼神锐利,声音冰冷:“她是你的学生。”
“哦。”赵梓鹏一脸的无所谓,可面对三人紧盯自己的眼神,他有些慌乱:“不是,可我教过那么多学生,我哪儿能记住每张脸呐?”
林涛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记不住是吧?行,那换个地方帮你想。”
北江分局审讯室
赵梓鹏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这次杜城、林涛坐在他的对面,沈翊则是站在两人身后,本来他不用参与审讯的,可赵梓鹏是经营画廊的,且突破点是他发现的,自然他也就没法偷懒了。
面对这样的阵势,赵梓鹏有些恼羞成怒,激动的直拍桌子:“警察同志们,我也是懂法之人,你们不能因为我记性不好,就把我逮这儿来了呀。”
“跟记性没关系。”杜城手里一边翻看着资料,颇有些漫不经心,可他的这份从容,对赵梓鹏的威慑力是够够的。
赵梓鹏思虑的良久,总算开口了:“我承认,我卖过假画。”
林涛嗤笑一声:“你觉得你是因为卖假画的事,所以我们叫你来的?”
一听这话,赵梓鹏明显有些心虚,有点结巴:“那…那还能有啥事啊?”
林涛:“你卖的真的是画吗?”
赵梓鹏更加不淡定了,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坐立难安。
“你卖的真的是画么?”林涛眼神锐利,怒吼一声:“是人!那些画上的时间,不是绘画的时间,而是女孩的出生年份。”
赵梓鹏更加紧张,可他还是心存侥幸,想咬死了不开口。
沈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同看待死人,“那幅《亚威农少女》是毕加索的仿画,毕加索本想给它取名为《罪恶的报酬》,它周围的画作都是写实派,代表的是成年女性,而这幅看不清人脸的立体派,年份显示的是2006年,说明女孩儿的年龄只有十五岁,你在把十五岁的少女当成商品来交易!!!”
赵梓鹏更加不安了,可他还在赌。
杜城猛的一拍桌子,提高了音量:“赵梓鹏,你经营画廊为虚,组织卖\/淫为实!”
赵梓鹏搓了搓手,稍稍稳了稳心神,继续嬉皮笑脸的狡辩:“警察同志们,我说你们真有想象力,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艺术品经销商。”
“严肃点儿!”杜城的一声厉呵,让赵梓鹏有所收敛,他继续说:“是不是真的有,我跟着你们的客户名单查一下就知道。”
眼看瞒不住了,赵梓鹏耷拉着脑袋,终究是开了口:“组织卖\/淫的事情我认,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争取立功。”
杜城轻敲桌面:“先不说别的,任晓玄。”
“我…我没杀她!”赵梓鹏听到这个名字,还没听下文,就连忙否认。
三人听他否认的这么快,不约而同的认为这个赵梓鹏就是杀害任晓玄的凶手,不然他怎么在杜城没说有关任晓玄任何事情的基础上,就知道他死了。
杜城:“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赵梓鹏这时倒是一脸真诚,老实的回答:“任晓玄…当年虽然转学了,但是她失踪的消息,很快…在我们老师之间传开了,这几天又听说七中操场挖出尸骨,你们又问起她,那一定就是任晓玄了。”
这样的猜测也是合理的,目前来说没有任何证据能指证他就是杀害任晓玄的凶手,林涛换了个话题:“把你当年猥亵任晓玄的事情交代一下吧。”
“猥亵??!!”赵梓鹏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
林涛面无表情,帮他回忆回忆:“任晓玄的日记本里都写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赵梓鹏顿了两秒钟,叹了口气说:“那天我喝了点酒,回到美术教室,正好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我只是凑过去……,没想到后面有男生闯进来,我就走了。”说到这里,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神情激动,“警察同志,这全都是误会啊!那…那根本就算不上猥亵,再说,我也没得手啊。”
“来的那个学生长什么样?”沈翊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案件有了新的突破点,赵梓鹏的交代里,他承认了他对任晓玄猥亵未遂,是以为突然出现了一个男生阻止,那么这个男生很有可能就是任晓玄日记本里画的那个男生。
赵梓鹏有些为难,一张脸皱成苦瓜:“我真…真记不住了,警察同志,我当时也喝了酒,我就那么晃了一眼,隔了这么多年,我哪儿还记得啊,再说当时我也不敢盯着他看啊!我还怕他看见我呢!不是,警察同志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也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他,他能证明我那天什么都没干啊!”
沈翊把他根据日记描述画的画像放到了桌面上:“和这个人长得像吗?”
赵梓鹏看了看画像,还是否认:“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好像是…很瘦,然后个子不高,哎哟,警察同志,十几岁半大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跑不了,一定是当年美术组那几个坏孩子当中的一个。”
眼见从赵梓鹏这里问不出有关任晓玄的有效信息,他们果断结束了对他的审讯,林涛让人把他交给另一队,跟进赵梓鹏组织卖\/淫的犯罪事实,力争打掉他背后一系列的非法产业链。
……
从审讯室出来,天都黑了,沈翊赶紧奔向法医中心找欧阳月,可办公室的门紧紧的关着,转头看见实验室的灯还亮着,他敲门进去,可里面忙碌的只有李大宝、韩栋和另外两个实习生。
见他突然出现,李大宝以为他是来催鉴定报告的,顿时有些不耐烦,这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沈翊,你什么时候成了杜城、林涛的传令兵了?这检材是下午才送来的,哪儿出的那么快,没看到现在都没吃饭,加班加点的干了么?”
沈翊可不敢跟李大宝硬刚,她可是自家老婆的亲闺蜜,自己说十句也顶不过她一句,他讨好的笑了笑:“我哪儿是来催报告啊,我是来找欧阳一起下班吃饭的。”
李大宝反应过来自己是骂错人了,但她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说话没有了刚才那么冲:“她下午跟杜城一起出去了就没回来,你自己联系她吧。”
沈翊连连赔笑:“好的,我自己找她,你们辛苦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不敢留下跟加班到怨气蹭蹭上升的几人多搭话。
沈翊回到画室,一边收拾包一边给欧阳月拨打电话。
而这时的欧阳月正坐在餐厅包间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发愣,20分钟之前,顾瑶接了个急电就闪人了,把她一人留在这里。
手机铃声把她从发呆中拉了回来,一看来电显示,她不禁有些气闷,可又不能不接,现在他们共同跟进一个案子,万一是有什么线索呢,只不过电话是接起来了,这语气嘛,就没那么好了。
“干嘛?有事儿啊?”
沈翊听着她冲冲的语气,跟吃了枪药一样,不敢正面硬刚,语气温柔的问:“老婆,你在哪儿呢?下午你说回单位,怎么没回来啊?这上班时间不在岗位上,不太好吧。”
欧阳月冷哼一声,“我是有事情要办,再说了,你不也是用上班时间跟美女老师一起画画聊天么?还好意思说我?”
沈翊偷笑,他现在可以确认,自家老婆是吃错了,但他不能拆穿,只能就事论事:“我那是去查案子,是工作!”
欧阳月:“调查一般都是两人同行,你这是什么?违规操作?”
沈翊既然确定了,也就不在隐瞒,别到时候得不偿失,他认真解释:“我是猜她知道内情,但对我们有所隐瞒,就特意去套她的话,我也叫了林涛跟我一起去,可他说他不懂画画,懒得听我跟瞿蓝心绕弯子,我为了尽快破案,才一个人去的。”
随着他的解释,欧阳月烦躁的内心莫名安静了,可在听到那句‘不懂画画’的时候,她又觉得气闷,忍不住阴阳他:“行行行,就你能套她的话,我们都帮不上忙。”
沈翊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啊?”
电话这头的欧阳月嘴巴一撇:“你不就这意思么?不就是我们都不懂艺术,不懂画画,参与不了你们的话题,影响你的进度了么?耽误了你沈大画家……”
“你什么理解能力啊!?”听着她越说越离谱,沈翊急了,赶忙打断她。
可对面压根儿不听,还在继续念叨:“耽误你沈大画家破案,是是是,杜城、林涛都是大老粗,我们这些人更是只会跟尸体打交道……”
“哎,不是,我只是去套她的话,想尽快画出任晓玄日记里描写的那个男生而已……”
两人各说各的,眼见事态即将失控,沈翊提高了音量,大声吼了一句:“你还是闭嘴吧!”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欧阳月被吼的一愣。
沈翊趁机赶紧说:“我这么着急找她就是想完成画像而已,我是怕你太辛苦,想帮忙早点破案,听明白了吗?我从头到尾在乎的只有你!!!”
在沈翊吼她的那一刹那,欧阳月好像回了神,静静的听着他着急的话语,这时她的理智回归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不起,误会你了,主要是好久没人跟我说这些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以后你会习惯的。”听到这句话,沈翊明白这事儿是揭过去了,也不在抓着这事儿不放,声音柔和的不像话。
倒是欧阳月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来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刚吼我是吧?”
“没有啊!”沈翊一愣,立即大呼冤枉。
欧阳月:“那你让我闭嘴!”
沈翊这下算是懂了,合着什么都是自己的错,只能秉承着‘不承认即没错’的精神,打着哈哈:“你听错了!”
欧阳月也不在这是事儿上纠结,反正面子捞回来了就成,“你打电话给我干嘛?说!”
沈翊:“你不是说回来加班吗?我去法医中心找你,你也不在,就问问你,看你在不在家啊!”
欧阳月:“我还在外面吃饭呢!”
听到吃饭,沈翊眼睛一亮,这不是送上门的‘约会’机会么,赶紧说:“我还没吃饭呢,好饿,忙了一天就没正经吃一顿,现在回家做也晚了,不如我跟你一起吃!”
欧阳月看了眼时间,同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就答应了。
挂断电话,沈翊收到了定位,他立马下楼,骑着自行车出了单位。
很快,沈翊到达了餐厅,进入包间后,他神色如常,一边吃东西一边跟欧阳月讲有关案件的新发现,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瞿蓝心。
饭后,他们一前一后的出了餐厅大门,路边,欧阳月说道:“我们打车走吧,我车在单位没开出来。”
沈翊笑了,指了指非机动车道上听着在自行车:“不用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骑车!”
欧阳月刚要拒绝,沈翊已经蹦蹦跳跳的去骑车了。
沈翊是打算骑车带她走的,欧阳月身材纤细,坐前面的横梁上完全不影响他骑车,而且这还是两人正大光明的静距离接触的机会,可当他把车骑过来,上下一打量欧阳月的一身连衣裙,顿时打消了他的想法。
为了安全起见,沈翊让欧阳月打车回家,自己则是骑车跟随其后,这会儿晚高峰并没结束,堵车比较严重,他这两个轮子倒真没把四个轮子给跟丢。
欧阳月坐在车厢的后座上,眼神透过窗户,聚焦在远处的那个身影上,他穿着深蓝色的格子衬衫,衣角随风轻轻飘动,暖色的路灯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墨色的头发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两人的视线时不时隔空交汇,伴随着沈翊笑容,这一幕如同永恒的记忆,在她还没明白的时候,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