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慕雪思考了半天，回味过来自己在陆晨面前暴露的太多，心中着急，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找补道：“按照贤侄的说法，这宝钞是不能发放了，可总不能给所有官员都只发放职田吧，乾朝官员不知几何，这么多的官员，再多的官田也不够分。”
职田制度，在中国古代，算是一个比较长久的制度了。
朝廷将官田根据肥瘦划分等级，在官员任职期间这些官田便属于这位官员，但是当他卸任之后，这些官田就不再属于他，而是归于下一位任职者。
不过这个制度最大的问题就是。
由于官田不需要纳税，朝廷便因此规定官员的田产也不需要纳税。
即便是辞官，甚至是被贬，更甚至是获罪，这些田产依旧不需要纳税。
这就导致了十分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乾朝已经过了百年，这个问题已经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
农民大多已经没有土地，沦为了佃农甚至是地主家的奴仆，而地主和官员，则是靠大量的田产不断剥削农民而获得大量利益。
就比如说太原王萧子渊。
他虽然被处理了，可是他的田产尚在，他的子嗣依旧可以继续剥削百姓。
陆晨深深叹息了一声。
“国库空到这个地步吗，一点现银都拿不出来？”
有些无奈的问了一句。
凤慕雪点点头，道：“发粮多有损耗，至于现银，国库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所以涨俸之后，只能大量的使用宝钞。”
陆晨闻言愣了那么一愣。
涨俸？
大乾朝不是很缺钱吗？
怎么还涨官员的俸禄了？
陆晨十分不解。
朝廷是如何想的呢，在这个时候选择涨俸？
听说宗室问题就是采取的自己的法子，但也只是减少了一部分开支而已，朝廷并没有选择自己的第二个法子，那就是开展海外贸易，钱并没有增多，怎么会选择涨俸呢？
“婶儿，为何会涨俸呢？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选择涨俸，除非是有什么政策要实施，不得已要涨俸，堵住这些官员的嘴。”
凤慕雪看了陆晨一眼。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啊。
“的确如你说的。”
“朝廷准备实施摊丁入亩，但害怕大规模实施会惹来官员的集体不满，这才选择了涨俸。”
陆晨点点头。
凤慕雪这么说，他就明白了。
摊丁入亩的实施，实际上就是对职田政策的一种破坏，但对官员地主的利益打击太大。
所以朝廷才进行了妥协，选择涨俸。
“道理是没错，但是也不能大量的印宝钞啊，没钱的话，就去收税啊！”
陆晨忍不住道。
陆晨这话说的，好似无所谓一般，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
凤慕雪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你想要圣上横征暴敛，做那暴君昏君吗？”
陆晨只是看了凤慕雪一眼，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懂呢？
“不是，婶儿，我何时说了要去征收老百姓的税了，当然是征收那些富商地主的了。”
“既然都已经要实施摊丁入亩了，何不将税制一块改革算了，正好可以从此处下手。”
陆晨的话，让凤慕雪先是一惊，随后认同的点了点头。
“贤侄说的不错，这些富商不行农业之事，却有万贯家产，确实应该施加重税，再辅以打压才可。”
可陆晨却是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道：“婶儿你这就说错了，商户的确已经给假税，却不应该打压，甚至应该扶持。”
“你说什么？”
凤慕雪惊道。
“贤侄，你可知道，这商贾不事生产，只会压榨百姓，纵观古今，重农抑商都是国策，不可更改，你可知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国恒亡？历代先贤都已说的明明白白，怎么可能还要扶持商业，不进行打压？”
“啊？”
看凤慕雪似乎说的有些激动。
陆晨很想撂挑子就走人。
要不是你是凤雅玲的老娘，你这语气，我都走了好吗？
是你来问我的，又没叫你来训斥我。
再者。
你所说的这些话，不正是封建王朝不断循环的死圈子吗？
“婶儿，非也。所谓的重农抑商，却不是说要彻底打压商业，将它隔绝在世间，我就举一个十分简单的例子好了。”
“今年的我，耕种了七分地，但是我一个人吃不完，还剩下了很多，那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些剩下的粮食，去换一些布匹回来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是不是可以去换一些农具回来，让明年的自己耕种起来更加精细省力呢？”
凤慕雪点点头道：“这自然是可以的。”
“那我敢问，这是不是就是商业的一种行为呢？”
“将我剩余的生产资料，和别人进行交换，从而使双方获得满足。”
“这”
凤慕雪一时间被陆晨说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是要彻底隔绝商业，那是不是连这种最基本的商业行为都要杜绝呢，那么这天下，确定能活得下去吗？”
“所以啊，我才说，重农抑商可以，但绝对不是彻底的隔绝商业，朝廷将这些商户掌控在自己手里，让他们能保证商品的流通，但是又保证他们不会做大，威胁到朝廷的统治。”
陆晨这一举例说明，这就好让人理解多了，凤慕雪闻言也是露出了几分沉思之色，道：“你继续说。”
“抑商的本质，实际上是两头抓，对于富可敌国，威胁到朝廷统治的商贾，才需要打压，将其分化，分化成许许多多的小型商户，这个呢，叫做反垄断，不理解没关系，听我刚前面说的就好了，这个词语你不需要管。”
“对于小型的商户，则是需要扶持，他们充当了商品流通里的中间人，是商业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可若是按照贤侄说的，这天下人难道不会都经商去了吗？这些田地又谁来耕种呢，这不是坐等着亡国吗？”
凤慕雪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陆晨眨巴眨巴眼，知道凤慕雪这是还没理解，心中一动，想到了另外一种解释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