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熙攘处,她目光落在最为显眼的少年身上,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沈卿不满的说:“你跑什么?”
萧瑜不自在道:“没跑。”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沈卿满脸质疑。
“你不跑,那刚刚在我面前,”她夸张做了一个手势,“刚刚在我面前咻的一下就没影的人是谁?”
“是鬼吗?还是我没喝酒但喝醉了的错觉?”
萧瑜:“…是我。”
她笑意盈盈:“你刚刚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要第二次抛弃我。”
萧瑜低下头,晦暗不明道:“若我说没有想过抛弃你呢。”
“少来。”她义正言辞打断,“总要有赔偿的吧?看不见你我都要怕死了。”
“你想要什么?”
萧瑜问出口,却见沈卿昂着脸,看向了高楼上位置。
酒楼盈盈气味熏香,无数华丽明灯点缀,酒楼下方,璀璨的灯火交辉,酒楼上方,清幽寂静无人言。
昭都第一大酒楼——靖云楼之上,高楼恰如塔,高度仿佛可摘月。
沈卿和萧瑜走上来,她却率先进入这人烟较少的地方。
她从一旁酒柜拿出一坛酒,朝着萧瑜举了举,“今日开心,喝一杯吗?”
萧瑜说:“我不喝酒。”
沈卿坐在酒楼的软椅上,闻言低下头哑然失笑,不置可否。
明明尚未饮酒,可月色过于撩人,迷迷蒙蒙让人看不真切,也如喝醉一般如梦似幻。
“你不喝我喝。”
话落拿起酒坛猛灌几口,而后又被呛得连连咳嗽几声。
萧瑜走过去扶住沈卿,道:“喝不了就不要喝了。”
她强硬道:“你觉得我喝不了?”
“…没有。”
她又喝了一口,萧瑜虽然无奈,却也并没有选择阻止。
沈卿仰头认真的说:“你知不知道,中元节应该阖家团圆的?”
“我不知道。”
她小声嘟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萧瑜没说话,手依旧扶着沈卿,目光落在当头明月之上。
“哐当。”
一声响,高楼为数不多的人齐齐看了过去。
一位黑衣少年的脚下,碎裂着一坛酒,而他面前有位少女步伐不稳的朝围栏靠近。
沈卿刚将头探出去,却再次被一只手扶着。
她不悦的问:“你干吗?”
“你想跳楼?”
沈卿:“?”
酒醉迷离间,她轻哼一声,“好不容易得以新生,我还是很惜命的。”
说着抬手指着月亮说:“我刚刚那是想赏月!”
萧瑜没明白那“得以新生”的意思,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出来了,你赏吧。”
“师兄。”沈卿唤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少女的笑容明明是欢乐,可自身无时无刻都透露着苦涩,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
萧瑜回答:“没有。”
“那他们真没品。”沈卿愤愤不平的说。
她目光从上至下,却被这楼层的高度整得清醒大半,这才注意到那扶着自己不让自己摔下去的手。
前倾的身子稍稍回退了点,她忽然说:“其实我刚刚想摘月。”
似觉不严谨又说:“摘上面那一轮最皎洁明月!”
“……”
沉默了会萧瑜道:“我觉得你喝醉了。”
“…一看你就是瞧不起我,”她小声说,“的酒量。”
萧瑜真诚道:“没有。”
沈卿紧接着问:“那你是不是觉得想摘月这个想法幼稚?”
他还是说:“没有。”
“骗子。”沈卿说完又扬起笑脸道:“以前阿爹还说,就算我想要天上月都给我摘下来呢。”
她蹙起眉补充:“你若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骗子,你就把月亮摘下来,而且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
“我想要月。”
本以为这么过分的要求,是个人都应该呵斥她一声说幼稚。
她想拂开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可模糊的目光却毫不意外的瞧见了萧瑜自己收回了手。
她顷刻间清醒,也被自己愚蠢的发言蠢到了。
明明毫不意外萧瑜的举动,可脑海里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觉得讽刺,而是在想: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沈卿找补道:“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她抿了抿唇,半天才愿意说:“我想说的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大骗子。”
“倒也不是因为摘月一事骗我。”沈卿说,“我没那么无理取闹,他骗了我很多很多……”
言罢,她不明所以道:“反正月亮本就是可望不可及,摘不了也抓不到的,你不用在乎……”我刚刚说的话。
手腕蓦然被抓住,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沈卿不解地抬眼,撞入萧瑜的视线。
千年寒潭,万年飘雪。在她的认知里滚烫炎阳都融化不了的一双冷眉,在月色下一点一点化冰为水。
少年专注的只看一人,烟花在空中炸开火花,沈卿听见他说道:“抓得到的。”
【他抓住了我的衣衫,却说他抓住了月亮。
他确实抓住了月亮,只不过抓住的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月亮。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