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照亮了莎窦宛。
再次踏入时，树木终于有一点点枯萎迹象，宛院内的房间。
沈卿在外看着人影坐在梳妆台前，一点一点补妆。
门被她一掌打碎，木渣碎屑在精致的地面显得突兀，霍然间，林圆愿对上了沈卿的目光。
少女迎着月色而来，掌中有着尚未消散完的灵力。她目光落在少女指尖夹着的符纸上。
又是这张符纸！
昨夜无数剑刃飞驶而来，她断其一臂才得以逃生，修为还没恢复，对方的实力昨夜也尚未知晓全貌！
这一战，危。
林圆愿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手抵在墙上。
“嗨。”沈卿再次打招呼，随后问道：“你是什么妖呀？昨夜尚未告诉我呢。”
“还有，那个林圆愿去哪了？”
沈卿似乎看出了林圆愿想要破墙而逃的想法，笑道：“没用哦。”
她举了举手中的晓散符，“跑不掉的。”
一道碎裂之声，墙被林圆愿用手破开，沈卿抬脚追了出去。
林府寂静，只剩下跑动的风声。动静之大，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她边跑边掐诀，凝聚冰锥射出，在冰锥接触到障碍，形成了更高的冰墙。
林圆愿止步了，沈卿的步伐也逐渐减慢。
血红色妖气弥漫着林圆愿，妖力凝聚利爪朝着沈卿飞来，她拿出栀青剑挡住，连着后退几步。
妖气形成雾，像烟雾弹让她看不清方向。
风声再响，沈卿听声辨位，飞身上了房檐，远离了那妖气迷雾。
她刚要低头，一只手猛然向她的脸抓去，沈卿向后弯下腰身，让林圆愿扑了个空。
月亮让妖实力大增，林圆愿指尖一点一点变长，瞳孔变成了纯黑色，她对着沈卿凶狠的嘶吼一声。
沈卿手中的剑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妖气，缓缓蔓延至剑柄。
在妖气蔓延到沈卿手上，直到手快要不受控制的时候，她果断把剑扔向了林圆愿。
剑如疾风，快如闪电，一瞬穿过了林圆愿的腹部。
可被剑穿过身体的林圆愿露出的笑容变得诡异，她忽然说：“元婴修士？”
“还以为何方神圣呢。”她狂笑不止，“元婴修士就想收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落，她整个人化作妖气疾驶而来。
在到沈卿面前时即刻化形，三成妖力凝结在手，想一手穿过那心脏位置。
刀刃的寒气从下至上，银月色刀刃被沈卿从脚下踢起，刺向抓过来的手。
妖的手坚韧无比，栀月没有穿过，但是打断了进攻，再次掉落在地上。
“我是元婴修士。”沈卿说着弯腰拿起栀月双刀，“那你是高阶妖怪吗？”
刀在她手中挽转，栀月的其中一柄像一个小月亮一样，刀尖渗寒。
林圆愿笑了笑，“我承认你比我遇到的其他元婴修士厉害，可惜……”你遇到的妖是我。
她速度飞快冲刺而来，双刀被沈卿握在手上做着防御动作，却也……随时准备进攻。
快如残影的气息在她四周围绕成圈，沈卿依次扔出风火雷电符，逐一引爆。
四张符纸化作灰烬，林圆愿也停了下来。
她站在沈卿对面，不动手，也不说话。她们目光交接。
沈卿疑惑。这是做什么？
疑惑间，明明没有任何人施法，黑暗却铺天盖地袭来。
月亮消失了，房檐、树木、乃至整个林府和林圆愿，都消失不见。
她身处黑暗，也身处无间地狱。
滚烫的燃烧感席卷，火焰将她整个人困在原地。黑暗中一处地方变幻投影，放出的美好景象令人沉沦。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师父师兄那时很好，同门不同师的师兄师姐也是。
一个个的，笑容明媚如阳光。
美好的景象瞬间崩塌，师兄师姐的笑容变得诡异渗人，一把将投影中的她推倒，然后转向另一个女孩，笑容恢复刚刚对待她的那样。
倒地的她很是年幼，却只是沉默了会，站起身拍拍灰尘，离开了这片欢声笑语，离开了这片，不再属于她的欢声笑语。
离开时，年幼的背影成长为一个少女，背影依旧落寞难掩。
投影的场景再换，她一身黑衣，站在魔界之巅，成为了魔界之首。
而城下，是曾经同门的一声声唾骂。
黑衣女子目光淡漠，高高在上，事不关己。
她抬起眼眸，却是与看着投影的沈卿有种错觉对视。
“滴答。”
一滴鲜血落地，她愣住了。
一只手为她挡住了妖的尖爪，白衣染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房檐。
她的目光一点一点恢复清明，第一眼看见的，是萧瑜的侧脸。
视线落在那只染血的白衣，栀月刀柄险些被她捏碎，带着杀气的眼睛犀利扫视林圆愿，身上戾气不掩。
刀蓦然刺进林圆愿这具身体的心脏，她痛呼一声，松开手回退。
早已看不清符文的晓散符被沈卿缓缓拿出，她尚未完全恢复意识，周身还是黑暗。她说：“我若在那无间地狱，你也理应下来地狱陪我。”
她抬手，符纸被她扔向空中，腕上却感知到湿润一片。
她错愕的看向血红的手腕。
那不是她的血。
“师……师兄？”
萧瑜没说话，看向一处。
林圆愿早在沈卿错愕的时候溜走了。
林圆愿走后，周遭终于脱离了黑暗，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沈卿手足无措，萧瑜淡淡的收回手。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呼吸却轻了几分，细看竟有几分强撑。
沈卿看着妖气覆盖着的那只手，没好气道：“你这是做……”
一双冷眉扫视她，她立刻蔫了。
沈卿有些委屈：“你别这么看我……我……”
她半天说不成一句话，萧瑜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屋檐，他步履蹒跚，走起来貌似有些费劲。
沈卿在屋檐没动，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她想到刚刚的血，还有那双冷淡的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本是明月白衣，洁净无瑕，腕上却沾满血迹。
她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染上气恼。
剑修不是说都很珍惜自己的手吗，那他拿手挡什么？！
妖气入体的手要是废了怎么办？日后若是握不起剑那她得愧疚死！
沈卿跳下屋檐，蹲下身深吸一口气，捂住泛疼的头。
……
萧瑜一路回来面色如常，出来走路有些费劲，基本看不出来有什么。
他回到房间，直接关上了门。
靠着门，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伸出手，拂开衣袖，抓痕看着吓人，血红妖气在伤口处环绕。
萧瑜用灵力划开伤口，放出更多被妖气污染的血。
不知流了多久，他唇色微微发白，猛然吐出一口血。
白色的衣袍大部分被染红，衣袖被放下，他施了一个清洁术，坐在蒲团上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