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那时沈卿感知的妖气来自宋贺年，但是此处有着比柳府还多的恶气。
畅通无阻的来到莎窦宛，林圆愿不在，婢女和小厮也没有，像一个荒废的庭院。
树木和之前看见的一样，甚至一点枯萎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恶气沾染的更加严重。
沈卿了然：“她去找柳洺川了。”
到底恶来自哪里呢，她始终想不明白。
“小姐，小姐！”
“滚开！”
愤怒的声音传来，沈卿拉着萧瑜躲在了树的后边。
随后，宛院走来白衣女子，眼眶红红，泪水一直不断的流下，虽哭得梨花带雨，但认真看还真是好不可怜。
林圆愿跑回房间，即刻关上了门。
婢女小厮一个个都候在宛院入口处，连半分都不敢踏入，一个个低着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来。
摔东西的声音响起，先是玻璃碎裂，再到嚎啕大哭。
听到哭声，婢女和小厮都纷纷跑回了后院。
林小姐最讨厌别人听见她哭了，再待在这就要遭老罪了。
在婢女小厮走后，沈卿和萧瑜慢慢靠近了林圆愿的房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看见太阳一点一点升高，却抵不住秋风凉意，枫叶一片一片落下，却也抵不过冬日的到来。
修者的耳朵向来灵敏，房间内的崩溃大哭停了，只剩下林圆愿一抽一噎的声音。
屋内映照的身影是林圆愿坐在梳妆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求求你帮帮我。”
“我真的好喜欢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明明我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个陈豆蔻到底算什么！”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明明当初都立下海誓山盟了，为什么......凭什么柳洺川什么都忘了，凭什么柳洺川可以毫无顾虑的迎娶其他人？”
“陈豆蔻那么懦弱，那么自甘下贱.....她明明配不上他......”
“他的心明明都要回到我这了，明明他可以再次成为我最听话的狗了，都怪那几个修者，都怪陈豆蔻！”
林圆愿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但沈卿知道，她在和镜子中不知名的妖祟交谈。
谈了什么谁知道呢，反正无关紧要，沈卿便没有选择深究。
“盲猜。”沈卿道，“她和柳洺川吵架了，而且吵得特别凶。”
沈卿刚说完，屋内的声响再次发出。
“我等不了！也忍不了。”
“我现在就去把陈豆蔻这个贱人杀了。”林圆愿疯狂的说着，“凭什么她要活着，凭什么？！你的宏伟大业我不在乎，我只想要陈豆蔻死！”
屋内发生了很严重的争执，可在外人眼中就只是林圆愿一个人的大喊大叫。
来到林府后院，沈卿说：“陈豆蔻没死，也确确实实还在昭都。”
她笑道：“师兄之前的猜想不错。”
说着她又叹口气：“若是林圆愿现在跑去杀了陈豆蔻，这件事就差不多结束了。”
可她不会，也不可能去。
萧瑜说：“也差不多了。”
“是。”她低笑一声，“最迟下年春三月，我们就回去。”
“柳家府邸有一口井。”萧瑜忽然说，“就是你上次去的那个。”
沈卿一怔，旋即终于想到那日的事。
差点忘了，柳家魔恶妖三气的起源。
萧瑜看着她，打破了她的想法，“那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但是你不许去。”
沈卿不满：“别人都是师兄听师妹的话，怎么到你就偏偏管起我来了？”
“叶师兄都没怎么管过……”
“沈卿。”萧瑜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我不是和你师同一人。”
沈卿不知道萧瑜此话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的接着上面的话说：“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去？”
若是有个理由，她也不是不可以妥协……
“难道你想像上次那样，险些丧失理智？”萧瑜问。
沈卿：“？”
“我什么时候丧失理智了……”她声音越来越小。
她上次去那口井就看见了上辈子没见过的一个场景，就是孟潇湘突然发疯骂她。
！！
她愕然惊住。
如果那不是她的记忆，那就有一种可能，孟潇湘骂她是上辈子她走后，所以记忆中没有，但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有了这种猜测，她更想去了。
沈卿试图说服萧瑜，“丧失理智倒也不然吧？”她歪头假装思考，“我动手伤人了吗？我有入魔迹象吗？我……”
她尝试举很多个例子，萧瑜抬起手，将衣袖挽起，露出一道刚结痂的抓伤。
她不说话了。
萧瑜的肤色是一种病态的白，那抓痕显得格外突出和刺眼。
她干笑两声，说道：“其实那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嗯。”萧瑜说，“不去最好。”
萧瑜云淡风轻垂下手，衣袖将伤口遮盖，沈卿眉目却一凝，咬了咬唇，忽问：“被我伤到为什么不说？”
搞得她怪愧疚的。
“为什么要说？”
“为什么不说！”
见她面容真的严肃，萧瑜无奈：“不重要。”既然都不重要了，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重要的。”沈卿说，“以前我被蚊虫咬了都被父亲和阿娘哄了好一会儿。”
至此阿娘死后，她很少提起云清那边的事，这是这辈子第一次。
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展现糗事，但此刻她继续说：“明希那时候告诉我‘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于是一有点小磕碰就哭。”
可后来，她无论哭多少次，沈卓正都不会在乎了。
沈卿笑了一下，转移话题：“我可不是叫师兄你哭啊，我想说，朋友是可以与之诉苦的，在我眼里，师兄很重要。”
“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被伤到是我活该，与你无关。”萧瑜说。
她看着少年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可明明那么煽情的时刻，他却选择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啊。”她嗤笑，“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无关紧要。”
萧瑜有些慌，沈卿故作苦恼说道：“我们是朋友，你对我那么冷淡，会让我觉得，你很讨厌我。”
他不善言辞，此刻只能干巴巴吐出几个字：“我不讨厌你。”
“我知道。”沈卿说，“你就当我开个玩笑。”
萧瑜若是讨厌一个人……
沈卿想了想。
应该就是冷目视人，一言不发，用眼神冷死所以人。
她走出林府，转头，萧瑜还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
沈卿问：“你不走吗？”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低垂眉眼的少年开了口，而后抬眼小心翼翼补充：“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