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窗,夜色如画。
少女一人回到房中,背影略显孤寂。
过几日便是立冬,院落树木尚未枯萎,夜间清风褪去秋季的清凉,带上了几分寒冷。
屋内是没有任何烛火的黑暗,也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安静。
她脸隐匿于黑暗,轻轻叹一口气,抬眼眼望着轩窗外的月亮。
月色还是旧月色,却是见百次而不腻。
沈卿苦笑一声。
此时此刻,真像在魔界,为一切微不足道的小事,忙得焦头烂额。
她低下眉眼,轻轻哼着儿时阿娘最喜欢唱的歌,目光落在暗红色的佛珠之上。
一声响动,她极快移开视线,警觉看向黑暗处。明明符纸都拿出来了,却在闻到熟悉的淡香时停下。
黑暗中抱住其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打在颈侧,黑暗中暧昧气息迅速扩散开。
在沉寂中,她唤道:“师兄。”
“嗯。”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起伏。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清晰可听的便是轻微的呼吸声与跳动的心跳。
沈卿问:“怎么了。”
萧瑜没有应声,她不由有些唏嘘。
难怪找不到,原来是躲她房间来了……
“我不开心。”萧瑜闷闷道。
“为什么不开心?”她问。
萧瑜声音低低的:“我不知道。”
“就是……不开心……”
月光照进轩窗内,将衣摆染上圣洁的光辉。
几乎没有人靠过她那么近,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最终,她说:“师兄想回缘生宗吗?”
萧瑜脑袋貌似轻蹭了蹭沈卿脖颈,须臾片刻才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沈卿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谜团逐渐浮出水面,却又忽然大雾四起,一切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需要有人来解答,而想见到那个能为她解答的那个人,今时今日只有一条道路,那条道路,就在缘生宗。
沈卿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想宗门了不行吗?”
“是吗。”
拥住她的少年似乎笑了一声,似笑也非笑,也不知道信是没信。
萧瑜久久都未曾言语,久到有那么一瞬间,沈卿以为他睡着了,可身后的重量倒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知何时,她感觉眼皮在打架,想叫萧瑜松手,却还是抵不住困意。
少年的怀抱暖暖的,和他整个人冰冰凉凉的不一样,温热到甚至有些灼烫。
……
“唔……”
天刚蒙蒙亮,沈卿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在床榻上。
她捂了捂自己的头。
怎么记得昨夜看见萧小瑜了。
她起身下了床却差点没摔了。
萧瑜正靠着墙闭目。
沈卿:“师兄?”
刚唤了声走过去,萧瑜就睁开了眼。
貌似昨夜并没有做梦……
萧瑜离开靠着的墙,手莫名攥成拳,藏在身干巴巴说:“…早。”
沈卿:“……”
“师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道一声早安?”她淡笑道,“那师兄也早安。”
“不是。”
萧瑜今日的声音很小,沈卿有些听不真切:“不是什么?”
他抓住沈卿的手,在她手中放了一个很轻却又很冰的东西。
沈卿摊开上面的黑布,入目便是锋利的刀锋,银白色铁银一看就是上品,刀锋上交织的纹理是淡蓝色,是一把双刀。
“给我哒?”
“嗯……”
在得到回答后她紧接着问:“为什么给我?”
“…嗯,就……”
“实话实说,我知道师兄在编理由。”她轻哼一声打断道。
她以前不会撒谎骗人就是这样。
萧瑜说:“剑器很重。”
看似在答非所问,其实也算回答。
萧瑜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她听到“剑器很重”的时候虽然第一反应是“你觉得我握不起来剑?”却又后知后觉想到思过崖离去那日。
那日沈卿说:“我又不喜欢练剑,每次握剑手都酸死了。”
她笑了起来,附和道:“确实很重。”
“这双刀有名字吗?”沈卿问。
萧瑜说:“没有。”
昨天刚做出来的,他没想过名字。
“你取。”
沈卿:“我不会。”
她观摩了一下这双刀,忽然问道:“真的打算给我取啊?那我取小蓝小银还是小铁?”
萧瑜:“……”
“它是你的刀,名字不重要。”
“重要的!”沈卿抢着说,“既然有了刀我日后不可能在用剑了。”
“我开个玩笑你还真信啊?”
她刚刚猝不及防想到魔界之尊有一柄双刀,名字貌似叫小铁。
沈卿轻轻抚摸刀身,“既然要代替栀青,那便继承它的衣钵,首字也叫栀。”
“第二个字吗……”她托腮想了一会,脑海浮现昨日如梦幻泡影的拥抱,与常见的月亮。
她说:“我喜欢月亮,喜欢月色,那就叫栀月好啦。”
栀月双刀,她真是一个起名天才。
“嗯。”萧瑜应了一声,“很好听。”
沈卿移开注视双刀的眼睛,抬眸看向萧瑜。
昨夜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呢?一切真真假假,什么都不真切的感觉真奇怪。
她回答了昨天似乎是梦境里自己问道一个问题:“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回去吧。”
不是思念宗门,就是不想待在这,待在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的昭都。
“师兄,最近昨日似乎都在玩,都快忘记正事了。”
陈豆蔻,虽然素未谋面,但从别人的一面之词来看,柳洺川的妻子很少出门,没有人知晓她的真容,但婢女小厮说,陈豆蔻是个老好人,但是在林圆愿甚至多数人面前很懦弱。
沈卿问:“你觉得,陈豆蔻是好人吗?”
萧瑜答:“是也不是。”
“……”沈卿有些哑口。这样说和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咳咳。”她严肃的咳了两声才说:“林家有一个宛院,就是林圆愿的宛院,叫莎窦宛。”
她突兀的笑了出来,“莎窦,杀豆。豆是陈豆蔻名字的豆,看得出来,林圆愿很讨厌陈豆蔻,讨厌到希望她死的程度。”
“只不过,陈豆蔻的失踪是不是和林圆愿有关,时机未到,还得再等等才能知道。”
萧瑜道:“也许,陈豆蔻并没有失踪呢。”
沈卿说:“有这种可能。”
一个没有灵根的人,家中却有魔妖恶三气,将一个大活人凭空搞消失,至少是不可能的。
“跟我去林家。”沈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