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碧空如洗,风光正好。
昭都街道,琳琅饰品样式摆出一条长龙街。
明希左提衣衫,右拿吃食,沈卿靠着墙闭目。
陪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出门,就像陪一个小孩子一样。
“啊!”
一声惊呼,沈卿睁开眼,明希手上的提着的衣服和糖葫芦掉在地上,撞倒她的人步伐急促,跌跌撞撞有些不稳。
明希没反应过来,沈卿向她伸出了手。
刚拉起来,少女眉梢一蹙,带着明希往刚刚那个人走的方向奔去。
“哎哎哎!卿卿,卿卿!等等等等,衣服,衣服没拿!”
带着明希追的路途,翻墙翻屋,奔跑房檐,终于在一处地方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进了林府后院,就是之前她和萧瑜进去的那个。
绝对错不了,他的妖气沾到明希,而这妖气太熟悉了,就是上辈子那个妖尊,她的仇敌的。
明希呼出一口气:“卿卿,我们......我们跑这来干什么?”
沈卿说:“我去一趟林府。”
她松开手,指了指下方,“就是那个。”
“我和你……”
“不行。”明希的请求没说完直接被沈卿打断。
“为什么?”明希问。
“需要理由吗?”她答非所问。
“需要!”明希有些委屈,“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累赘?”
在云清的那几年,卿卿那次干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的事没带着她,几个月不见就那么生疏了,还......还嫌弃她!
沈卿扶额,“没有。”
明希道:“那你说理由!”
沈卿:“……”
她该怎么说?说这是上辈子的仇敌,而她要去解决掉这个素未谋面的仇敌吗?
再说了,她与这个妖尊的仇,最初的起源就是明希。
“我要去教训一个坏人。”沈卿说,“那个人很坏很坏,他用妖术,让一个女孩对他如痴如醉,几乎疯魔。”
明希:“那......那我,我和你一起啊!”
沈卿摇头婉拒说:“万一你也被他的妖术迷惑了呢?”上辈子尴尬的局面就应该从孽缘的开始解决。
“你不会让我被迷惑的,不是吗?”
屋檐清风吹拂,良久,是少女妥协的声音:“是。”
……
后院而今不知是何原因,凄凉之色尽显,一个婢女小厮都没有了。
女孩四处张望,疑惑道:“这哪有坏人啊?”
“前院不远。”沈卿答。
明希眼底好奇,“真的?”她自觉自己并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可就是很想知道沈卿口中的坏人是何等模样,又是如何蛊惑人的。
“嗯。”
林府院内中心,婢女小厮聚集此地,围成一圈。
拉着明希走近,沈卿挤了挤,看清了当下情形。
林圆愿坐在搬来的椅子上,品着茶,眼神怨毒的瞧着跪地的少年。
少年眼底死气沉沉,宛若一滩死水。
可那双没有生机的眼睛蓦然抬起,撞进少女星辰般的眼睛,他怔愣了。
对视的那几秒,沈卿真想把昨天的自己砍了。
为什么昨天不直接杀了他!
她昨天到底在犹豫什么……
跪在地上任人欺辱的少年,不像昨日污渍沾脸,反而清洗干净,露出本来的样貌。
她与宋贺年的仇,其实只是她一个人的恨。
上辈子谁人不知魔界之尊沈卿与妖界之尊宋贺年的仇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的缘由除了沈卿,连宋贺年本人都不知道。
她从来没何任何人说过恨意的理由。
在她眼中,几乎是可以咬牙恨个永生永世的程度。可在别人眼中,这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毕竟上辈子的她,除明希外,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宋贺年在她眼中,是抢走她唯一朋友的坏人。
这个坏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年仅十六的女孩对他死心塌地,无论他做了什么,女孩都会毫无底线的选择他。
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也不会恨了。可偏偏,在一天雨夜,女孩选择与她,不止是她,甚至是全修真界决裂,义无反顾前往妖界,不求名分不求回报的跟着那半妖之身的新任妖尊。
看着这张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的脸,转瞬间让她想到恨意传播的开始。
上辈子的那天,一方领土处。
那是一处传闻被天道所弃的地方,也是魔族领地——魔界。
魔界不比人界与修真界,它和鬼攸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天明,只不过比鬼攸惨一点,它魔气冲天,没有明月相照。
在魔殿内,沈卿一袭黑衣,坐在桌案和孟潇湘讨论魔界事宜。
这时一名下属跑过来,送来最新的情报说:“尊上尊上!妖界之尊想和我界联手,这是合盟条约。”
下属将条约递上时,孟潇湘皱眉,沈卿更是直接打掉了那个条约,“不签。”
“让他们滚。”
于公于私,她都不支持,也不会签合盟条约。
下属疑惑:“尊上,这不是挺好的吗?两界联手,修真界覆灭指日可待啊。”
沈卿将手撑在桌案,懒懒散散道:“你让妖族之人告诉他们妖尊。”
“合盟是不可能的。”
下属还是不解:“为什么啊?”
沈卿今日兴致盎然,但也是随意解释道:“本尊与他们尊主有仇,就注定不可能和平,也更不可能合盟。”
合盟想得倒是挺美,于私,她恨宋贺年,于公,合盟对魔界毫无益处。
魔界需要的是像人界一样的国泰民安,而不是合盟后的尸横遍野。
若是两界合盟真的有用,在沈卿之上的历代魔尊早就试了,试了若真的有用,怕是早就把那天天攻打魔界的仙门百家逐一斩杀了。
下属听到那妖尊和自己尊上有仇,当即气道:“我这就叫他们滚!”
他愤愤不平地想,他们家尊上是何等英明人物,讨厌的人一定很惹人厌!
据沈卿所知,下属走后来到妖族之人面前,说拒绝合盟之后将人赶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消息就是:魔尊与妖尊之间有血海深仇,所以终生不可能合盟。
今日宋贺年偷溜出府恰巧被林圆愿看见,正值林圆愿生气的时候,此时直接把全部仆从叫来这羞辱宋贺年。
沈卿移开目光,想向后退,离开人群。
等他半死不活的时候她再一剑给他一个痛快。
刚准备走,身侧女孩却向前走了一步。
沈卿眼疾手快抬起手拦下,“你做什么?”
明希喃喃说:“救他。”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只见到一个人一眼,就如同疯魔。
就像,当年一样。
亦如当年,缘生宗的人见到蒋秋月,亦如当年,明希第一次见到宋贺年。
那年她说:“我不会让你救他,明白吗?”
明希哑声告诉她:“总不能让他在深渊里越陷越深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发觉,一切冥冥之中都在改变,又……都在回到正轨。
这辈子的今日,沈卿说:“你要去帮他是吗?”
明希点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吧。”
“你开心就好。”拦住女孩胡闹的手放下,她毫不犹豫冲出人群,跑到少年面前。
尽人事以听天命。
她忽然有点累。
最后都不过是分道扬镳,走不成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