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清风道长面目严肃几分，“前尘往事随风而逝，今时今日，一切孽缘还未发生。”
“怎么？”沈卿收敛了笑，“道长你知道些什么？”
清风道长没回答，她继续道：“那道长知不知道，有些事情知晓太多，是会被坏人灭口的。”
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骇人的威胁。
清风道长总感觉会惹祸上身，恭敬又带着谎言道：“施主可能不知，施主身上有善恶两道缠绕，恶念在逐渐吞噬善念。”
恶念吞噬善念吗？
她目光深沉了几分。
沈卿再次展笑开颜唤了一声：“道长。”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呀。”
说完，她没有再多言，离开了书荟阁。
沈卿回到了弦生准备的房间，关上了门。
屋内失色，变得昏暗。
她拿出火符念咒燃火，在符纸燃烧时，点燃了烛火。
她在一旁，翻开了刚刚找到的书。
其实一开始她想找的书不是这本，只是刚好感兴趣就想拿来看一下，未曾想到那和尚说的话。
目光落在书的名字上。
《周国昭宁年奇闻异事》
她翻开刚刚看到的那一页。
“昭平十八年，帝王病危，得坐九五至尊者为七皇子林冥河。”
“昭宁元年，新帝登基，下令将冷宫的一个女孩接出，传闻是上任帝王最厌恶的废物公主，林鹿笙。”
沈卿翻页的手顿住。
林鹿笙？林冥河？
“林”姓？
在幻境中，她听到的，是沈鹿笙与沈冥河。
她继续翻看着。
“昭宁五年秋，帝王寑殿时常传来婴儿啼哭声与女人的身影，传闻是帝王心上人与私生子。”
“昭宁六年夏，帝王最宠爱的公主搬出皇宫，她爱上了举国大英雄谢小将军谢恒。”
“昭宁六年夏，帝王林冥河寑殿，似有一位恰似公主林鹿笙的尸体，可并未传出林鹿笙身陨，民间初定为谣言。”
翻书的手再次停下。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这是属于你的大周王朝”是什么意思。
难怪在她叫林鹿笙却是喊“沈鹿笙”的时候愣了一下，难怪林鹿笙后面能精准无误的喊出她的姓，也就是那句“沈姑娘”。
“昭宁六年秋，林鹿笙爱谢小将军如同中蛊，不惜与一个陈府小姐陈娜作对，却在谢小将军无数次偏袒陈娜闹出笑话。”
“昭宁六年冬，谢小将军谢恒忽然放出消息要娶大周公主林鹿笙，陈娜直接闯入公主府，放下狠话，要将公主剥皮抽筋喝血吃肉，闻此事，帝王大怒。”
这个沈卿知道，那时女子嚣张跋扈，让她十分不爽。
“昭宁七年初春，谢小将军斩杀帝王林冥河，将公主林鹿笙押回将军府。”
“昭宁七年春，林鹿笙离奇失踪，谢小将军疯魔斩杀陈府小姐陈娜，随后自刎于乱葬岗。”
“昭宁年代，大周王朝，彻底覆灭。”
“传闻林鹿笙……”
“咚咚咚。”
门忽然被人敲响，打断了沈卿看书的目光。
她以为是萧瑜，前去开了门。
开门入目便是一个老和尚，朝着她慈祥笑笑。
沈卿本想说有事，然后继续看书，那老和尚却说：“你是阿卿吧。”
关门的理由挂着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问：“您是？”
“贫僧法号玄灵。”
她顺其自然道：“玄灵道长找我何事？我们貌似并不认识。”
玄灵道长看向身后房屋，笑了一下，“容贫僧进去说。”
沈卿让了位置，玄灵道长进了屋，她看向对门人影，却是直接关上了门。
“阿卿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唐云书。”玄灵道长忽然说道。
沈卿眼眸微眯，“嗯？”
她很识趣的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约莫十五年前吧。”玄灵道长边走边回忆道，“有一位芳华二十五的女子来到灵生寺。”
“那时，灵生寺大门紧闭，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磕头，祈求佛祖让她的孩子平安。”
玄灵道长还记得那年，女子眼底，全是坚毅。
玄灵道长转头看着沈卿手腕上的佛珠，“她求来我灵生寺的佛珠，希望她的孩子能开心过完这一辈子。”
“现在看来，她的孩子病情好转了，我倒也好奇她的心愿有没有实现。”他认真的问：“阿卿现在，快乐吗？”
月黑风高，鸟鸣山幽。玄灵道长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清晰，她很少见的沉默。
“我过得很……”快乐。
最后那一个快乐怎么也说不出口。
昏暗中，她看不清玄灵道长的脸，却在眼前之景中，浮现了上辈子的过往种种。
前半生，云清沈府内。
阿娘不在，父亲厌恶她，下人轻视她，是以她从来不信任府邸的任何人。
来到缘生宗，原以为倾月待她好，同门师兄师姐待她好，却又因不知何原因，一个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另一个人。
堕魔后，日日夜夜操守魔界事物，日日夜夜防止仙门正道的攻打与追杀。
这些都是前半生的苦，原以为总会有苦尽甘来的日子的，原以为会有……
在后半生的日子……
她差点忘了。
她的上辈子，没有后半生。
丝丝缕缕的疼痛感席卷心脏，很疼、很痛。
这是什么东西？！
她不觉得这是属于自己该有的情绪，立刻皱起眉。
玄灵道长刚想说什么，沈卿强忍着心口疼痛，一字一句道：“出、去。”
她捂着泛疼的头，额头渗出冷汗，瞳孔一点一点染红。
只有一根火烛的房间，大多数地方都是黑暗的。
梨花的腥味传至整个房间，她看着走进来说认识她阿娘的道长。
真蠢啊。
黑暗中，杀机暗藏的眼眸，恰似鬼魅一般的讽刺笑意愈发明显，“道长，算计我啊？”
偏偏玄灵道长此刻还端着无辜脸，“阿卿在说什么？”
沈卿不给面子，冷道：“滚出去。”
“贫僧没有恶意，只是想和施主说一下前尘往……”
“轰”的一声响。
沈卿抬手把关好的门炸开，丢下最后一张火符燃烧着此处的房屋。
“我叫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