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七年,春雨急骤。
萧小将军,班师回朝。
本该百姓齐欢,恭贺英雄回归,皇宫内却大乱。
“殿下!殿下!”
青露一声声呼唤着,正在自己梳妆的沈鹿笙手一顿。
“何事?萧恒找我了……”
“萧小将军……”青露声音还在大喘气,却还着急,“萧小将军带人造反了!”
她拧眉,“青露,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殿下,这不是玩笑!”青露快急哭了,“萧小将军都攻进皇宫了。”
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真的,沈鹿笙快速跑去了皇宫。
皇宫内。
兵马乱成一团,血腥味被雨水冲淡,哭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她目光一眼锁定了骑在马上,身着军甲的萧恒。
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今日清君侧,斩杀昏君,拦者杀无赦!”
“斩杀昏君!”
“斩杀昏君!”
“……”
混账东西!
她心底涌起怒火与恨意,却因只有一人不敢上前。
她抄着暗道,来到了沈冥河寝殿。
沈冥河正悠闲下棋。
“阿兄!”
他闻声一愣,棋子掉在棋盘上,呆呆看着沈鹿笙,眼底一片迷茫之色。
“你来做什么。”
他没有害怕,没有慌张,反倒很平静。
“我来……带你走。”沈鹿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沈冥河,整个人羞愧至极。
“带我走?”沈冥河淡淡道:“阿笙想如何?外面的人是你的心上人,你希望阿兄如何?”
“阿兄这是什么话?我希望如何?”她不可置信,“自然是希望外面的乱臣贼子全部皆死在这。”
“萧恒也不例外?”
她没有犹豫,眼神透露着少有的冷意。
“萧恒也不例外。”
他摇头,“若是舍不得,和没必要如此。”
“我舍得的!阿兄。”她激动道,“乱臣贼子而已!我最是讨厌了!”
“……”
沉默片刻,沈冥河对着她开门见山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是险境。”
沈鹿笙不明白这话何意,只以为沈冥河在害怕,安慰:“最后一棋未落,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
“阿兄放心,现在不是四面楚歌,我们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沈冥河听到却只是笑了笑,眼神再次柔和了,“阿笙。”
他笑着调侃:“有时候真觉得,阿笙比我更适合当这大周天子啊。”
沈卿不接调侃,苦涩一笑。
她耽于小情小爱,怎么担得起这句夸奖呢。
是以她恭敬道:“阿兄说笑了。”
沈冥河这些年,在暗处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往上爬,才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他继位七年,沈鹿笙目睹了太平盛世是如何产生,目睹了百姓的安居乐业。
在她眼中,沈冥河是很好的帝王,也是很好的哥哥。
这些年,将她保护得很好,任由她任性,任由她追求心上人。
可她识人不清……
如今那“心上人”要毁掉这一切,无论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兄长心软。
“阿兄希望如何,阿笙就如何。”
“是避开萧恒,还是杀掉萧恒;是想养兵蓄锐,还是大开杀戒,我都陪着阿兄。”
她目光坚定,沈冥河却轻轻一笑,推开了殿门,“说得很感人肺腑,阿兄很开心。”
一支飞剑袭来,正巧穿过了刚开殿门的沈冥河心脏处。
或者说,不是正巧,沈冥河就是故意的。
四周一切都安静了。
她瞪大了眼睛。
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清,目光唯一清晰的,就是沈冥河。
沈冥河回眸,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鲜血一点点顺着嘴角滑落。
他向后栽去,沈鹿笙快速接住了。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御医呢!御医都死了是吗!”她歇斯底里的喊,眼神尽是无措。
可她早就忘了,今日她那个所谓的心上人造反,人不是被扣押就是逃了,根本没有人能救沈冥河。
“阿……笙”
“我......我在。”她立刻低下头,声音颤抖着回应。
沈冥河的笑容很苦,却有种苦尽甘来的样子。
他的手,轻轻抚上沈鹿笙的脸庞,嘴角一直留着血。
“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妹妹,陪我一起死呢……”
大周皇帝,落下了此生第一滴泪。
人死前会回忆生前发生的种种。
他眼神望着殿外的黑云与雨水。
想的却是——
妹妹最讨厌雨天了。
一滴水滴落在沈冥河脸颊。
他疑惑。
雨怎么淋到殿内了……
在意识涣散时,却看见沈鹿笙一直在哭。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想说。
别哭啊。
于他而言,雨季不可怕,可怕的是妹妹落下的雨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