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走近左明赫，低声道，“大人，虽然林慎杀了人，但他也是被逼上了绝路才做出这种事情。这个玉满堂恶名昭著，兰城内人人惧怕他，想来也是因为他背后有人撑腰才敢如此放肆。只是目前，不知道给他撑腰的人，是何人啊。”
左明赫垂眸看她一眼，“我已经派人去查。”
周舟这才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一身着纱裙的女子从楼上下来，瞧见他们，盈盈福了福身算作行礼，然后便往外走。
这女子是幻楼内的姑娘，这几日也打过照面。况且现在凶手已经抓住，限制自由出入幻楼的命令已经取消。因而她离开的时候，周舟没有过于在意。
倒是左明赫眉间一紧，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怎么了？”周舟注意到左明赫的异常，问道。
左明赫说不上来，便摇摇头，“许是我想多了。”
周舟同左明赫去过府衙同当地的县令交接过玉满堂的案子之后，回去路上，两人难得轻松逛起街来。
“来到兰城后，似乎都没有怎么休息。好不容易结成一个案子，这下我要把兰城好吃的好玩的都纳入日程里。”周舟在一旁说着。
左明赫抓着她的手臂，避过一个差点撞着她的路人，而后顺势握住她的手，从指缝间挤进去，柔声道，“都依你。”
只是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林慎突发疾病死于牢中。
周舟诧异道，“不是请过大夫去看过，说虽然难以医治，但不是急症吗？怎么会猝死？”
左明赫沉吟一会，与周舟一起回到县衙监牢。林慎的尸体已经被人抬了出来，仵作验过，身上并无其他伤口，确实是死于喘疾。
他睁大了眼睛，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断气之前应该是呼吸不过来。
周舟叹道，“虽然是罪犯，但劳碌一生，得到这样的结局，难免让人唏嘘。”她蹲下，为他阖上双目。
只是这样一靠近，却闻到了一股浅浅的花粉味道。
“这牢狱之中，怎么会有蝴蝶兰的清香？”周舟疑惑道。
左明赫闻言，也靠近轻嗅，“确实是蝴蝶兰。”
“难道，让林慎毙命的，其实是蝴蝶兰加重了他的喘疾？”
“林慎知道自己有喘疾，虽然已经不求生，但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增加自己死前的痛苦。”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带了蝴蝶兰，为了杀死他？可是为何？”
“先找狱卒问清楚。”
两人去找来当日值班的狱卒。对方答道，“今日县府大人审问完林慎，他画了押后便关进来了，当时他虽身体虚弱，但还是能行动能答话。对了，他还让我们给他准备饭食。林慎虽然是罪犯，但毕竟也是因为玉满堂这个恶人，因此，即使是没到饭点，我便离开了一会去吩咐人给他送饭了。他还吃光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在吃饭的时候，似乎有些痛苦......毕竟杀了人进来，便不可能出去了，情绪不好是正常的，我也就没怎么理会他......再过一个时辰左右，我再过来巡房的时候，他就断气了。”
“这期间有其他人进来过吗？”
狱卒想了一下，“并无其他人来过。一直都是我们几个值班的。”
“除了你方才说的，可有其他异样？比如说，突然的味道、声音之类的？”
狱卒蹙眉回忆，“噢，我想起来了，有一会儿，有点花香？！”
“确定是花香？”
“蝴蝶兰的香味！也许是从外边传进来的，此时是蝴蝶兰盛开的季节，有花香并不稀奇。”
左明赫看他一眼，“但县府监牢附近，并无栽种蝴蝶兰。你又怎么会觉得这不稀奇？”
狱卒不知道左明赫的身份，只当他是周舟的随从，语气便有些不耐，“兰城满城都是蝴蝶兰，许是随着风送过来了也未可知！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一个外来的懂什么！”
“你......！”周舟刚想斥责他的不敬，左明赫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周舟这才吞下这口气。
“走吧。”左明赫对周舟说道。
县府的意思是反正林慎已经是死罪，目前死了便死了，并不想再多事。况且就凭那点儿花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死于他杀。
周舟也知道这个情况，虽然这个事情有些许古怪之处，但目前也没有任何头绪。争论不过县府的人，便也先行离开了。
两人回幻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刚一进门便看到沈不换站在二楼处。他垂眸看着周舟与左明赫，神情慵懒。
幻楼因为出了人命，虽然已经结案，但依旧没有客人上门。昔日热闹的幻楼此时冷清寂静。
“两位大人好兴致啊。”沈不换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反正是无聊，陪沈某饮一杯？”
周舟看向左明赫，后者浅浅一笑，“既是沈楼主邀请，却之不恭。”
三人在包厢内坐下，沈不换让人上了几碟小菜，酒倒是上了许多。
左明赫笑道，“看起来，沈楼主像是有借酒消愁的意味啊。”
沈不换饮了一杯，“借酒消愁？这玩意儿我从来都不知道是何物？这酒是好些年前酿的，是好东西，我便多拿了几坛来，特地敬奉两位大人。”
周舟挑眉，故意嗤道，“你昨日可不曾这样恭敬。”
“我原本以为你们二人，不过也是些酒囊饭袋的官员，所以语言上多有得罪，我先饮了这杯，就当赔罪了！”
“赔罪倒也不必，不打不相识？”周舟笑道。
“周捕快果然是爽快之人！”
三人聊了一阵后，周舟被幻楼的几个姑娘唤去，便先行离开，独剩左明赫同沈不换还在饮酒聊天。
“我们推杯换盏了这样久，我却还不知道你是何名姓。”沈不换突然说道。
左明赫勾唇，“敝姓左。”
“噢，原来是左大人！”沈不换故作惊讶。
“你不是早就派人去查过了吗，何必这样做作。”左明赫不客气地拆穿。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承认而已。毕竟你由着一个六扇门的捕快出头，想必此次出行是隐瞒了身份的。”
“对旁的人自然要隐藏身份，对你则没有必要了。”左明赫倒了一杯酒，状似无意地说道。
这些沈不换却是真的愣住了，“你知道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