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刘贺对这里的情况更为熟悉，由他率领这次行动，也是无可厚非。”
“但目前为止，属下都没有见到余杭将军。”
“噢？”左明赫看向他。
他细细思索了一下，突然一笑，“上山剿匪？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周舟看他这样，问道，“大人，你想趁着刺史府剿匪的时候上山吗？”
钟柏荆想了想，也说道，“是个机会。刺史府先前多次失败，既然这次又重新集结兵力，应也是有些许打算，那么武牙山上的人也不得不集中精力对付。我们可以趁着这一混乱的时候，上山寻找蛊王。那武牙山上的王氏兄弟再是会领兵带将，也不会想到会有第三拨人。”
敲定了方案，一切便只等明日来临。众人刚想各自去做准备，周舟看了斐林一眼，“还有一事。”她说道。
众人看向周舟。
“那日劫走风扬皓的，我们怀疑是天榆堂的人。斐林，你可要做什么解释？”
斐林早就猜到了。面对周舟带有质问意味的话，他脸上神情并没有过多波动，“我来南浔，就是因为天榆堂内出了叛徒。既然这个神秘人会使用我堂内的断掌，想必，我也离我的目标不远了。”
晚间，钟柏荆给连瑞送药，他推开门，却发现人不见了。
周舟等人连忙过去，房间里被褥整齐，寻了一圈，人却不在。
“早上给他送饭的时候他还在的，怎么这会却不见了！”
“他身上还有伤，不会出事了吧？”
钟柏荆翻了一下连瑞的床铺，突然掉下了一个信封。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周舟启”。
钟柏荆递给周舟，后者讶异，“给我的？”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会写信给自己。
周舟看了左明赫一眼，然后才拆开了信纸。
“周姑娘，你还记得在禹州的时候，你替我赶走了那群小孩吗？”
周舟原本早已忘记了这件事，经他一说才想起来。
“那场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小姐的时候。那时候，我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还经常被街上的乞丐欺负。小姐不会武功，当时只身一人，却勇敢地上前替我赶走了那些乞丐。她将我带回连家，悉心地照顾我，教导我，让我像个人一样活着。那时候我就想，我要用我这条命来报答小姐的恩情......可是我还是食言了。若是那日我没有离开连府，若是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她或许就不会出事......”
“我发誓要为小姐报仇，结果这两年来，我却做了杀人凶手的走狗......我这样没用的人，怎么对得起小姐对我的恩情，怎么对得起连家......”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道你们不是寻常人，也知道你们侠义心肠，会替我寻回公道，但是连家的血海深仇，我要自己报。否则我到了
“连瑞他自己上山寻仇去了。”周舟看完说道，“应该是听见了我们的计划，才走得这样着急。”
不顾自身重伤，一心就去寻仇。
他估计也没有想着活着回来。
众人都知道连瑞的想法，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连家对连瑞而言，就是家人。家人蒙难，这种痛苦周舟岂会不懂得。
她知道那种撕心裂肺，那种孤立无援，他想报仇，周舟这十年来又有哪一日不想。
“大人，我们......”去帮他吧。
周舟说。她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咽了回去。
“他独自一人，上山不易，定也是等明日趁乱潜入。”左明赫知道她的想法，说道，“会遇到他的。”
“嗯。”
周舟晚上睡不着，她足尖一点，上了屋顶。
她交手躺在屋顶上，睁着双眸看着漆黑夜空。这段时间来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静下心来整理一下。
“明日要上山了，你不去休息，倒在这屋顶吹风。”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
周舟闻声看去，左明赫站在旁边。他身穿着素白衣裳，此时在夜色下，添了几分仙气飘飘的意味。
大人似乎一直都这样好看。
“大人！”周舟坐起身来，唤了一声。
“大人你怎么也不休息？”
“我担心屋顶塌了，上来瞧瞧。”
周舟笑了声。
“这借口也太差劲了。”
左明赫也笑笑。
他早就注意到了周舟情绪的不对劲。连瑞只身一人上山寻仇，对她触动应该很大。这十年来，她又何尝放下过当年旧事？
自己也何时放下过呢？
两人并肩而坐，仰头看着没有漆黑的天空。今夜竟然没有圆月，亦没有星星。看着是近几日要下雨了。
周舟看着左明赫的侧脸，许久，左明赫朝她看来时，她立即转移了视线，继续看着夜空。
“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左明赫微微勾起嘴角，“嗯。”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狐狸。它很调皮，总是惹祸，但它的家人却都很疼爱它，它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狼来了，把狐狸爹爹娘亲都抓走了，狐狸爹爹为了保护小狐狸，就把它藏在了山洞里，它告诉小狐狸说，千万要躲好了，爹爹很快就回来。”
“小狐狸害怕极了，它只能听着爹爹的话，一直藏在山洞里，藏了好多好多天，狐狸没有食物，快要饿死了，冷死了，可是爹爹娘亲都没有回来。它就在这样的绝望中，日复一日地等，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道光照进了山洞。”
“有人来了！你猜怎么着，是来的是一个小神仙！他心地善良，将小狐狸带离了山洞，给它吃，给它喝，给它温暖的软榻，数不清的关怀。小狐狸虽然没了爹娘，可是小神仙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它，让它重新又有了家的温暖......”
左明赫静静听着，神情莫辨。
“结果有一天，小神仙也不见了。小狐狸找啊找啊，一直找不到，关于他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又只剩下了小狐狸独自一人......”
“大人，你说，小神仙会回来找它吗？”周舟轻扬嘴角，故作欢快问道。
“不会。”左明赫淡淡答道。
“为什么？”
左明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小狐狸不会独自一人，它会遇到新的人，会有新的伙伴。”
“这样啊。”周舟垂下眼眸，她嘴角仍旧扬着，心里的失望却如同潮水一样翻涌而来。
阿砚，这就是你的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