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正是耕地播种的好时候,若是天公作美,降下几场甘霖来,就更好了。
沈清雪脑袋里热热闹闹的,仿佛已经看见了暮云州被绿植覆盖,百姓欢呼的场景。
摇摇晃晃的花轿内,入目的是一片红晕。除了喜庆,她什么也看不到,耳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还夹杂着沿途百姓的低语。
这条路不长,但是队伍走得并不快。
恍恍惚惚间,花轿已经停了下来,伴随着震耳的爆竹声,轿帘被掀开,一只大手伸了进来,她刚想搭上去,就被他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把盖头给惊掉。
苏言初和沈清穆同时捂嘴惊呼。
眨个眼的功夫,人已经被抱了进去。
“少将军,你就不能让我自己走吗?这么多人看着呢……”
为了保持平衡,还有他不那么费力,她的双手只好环住他的脖颈。
顾辞笑了,“你盖着盖头,不方便走路,万一磕了碰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沈清雪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直到进了正厅,顾辞才将她放了下来,喜娘赶紧上前,扶住她,让她在拜堂时,能够辨别方向。
手里紧紧攥着红绸的一端,沈清雪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只听有人高喊,“一拜天地——”
喜娘在耳旁提醒她转身,对着门口弯腰低头,三拜。
“二拜高堂——”
再次转身,对着顾晏清夫妇,三拜。
“夫妻对拜——”
顾辞的眼睛就像长在沈清雪身上似的,一刻都没有挪开。
“礼成——送入洞房——”
顾辞成婚,自然不能再与其他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于是原来的人住处不变,在东厢另外收拾出一座院落,让他们小夫妻单住。
这院子,按位置来看,显得有些偏僻,但胜在清净,离主院比较远,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
有了人气的院子,再偏僻,也会变得热闹。
顾家才到暮云州,婚礼并未大操大办,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但好歹,婚礼是正经办了的。沈清雪也已入了顾家族谱,是顾家正经的少夫人了。
晨迎昏行,进了洞房之后,顾辞依礼揭了盖头。他拿着盖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新娘,半晌没有下一步。直到喜娘在一旁提醒,“该饮合卺酒了……”
他才端起托盘上的酒,与沈清雪双臂缠绕,仰头,一饮而尽。
所有俗礼都已经走完,喜娘笑眯眯地说了一阵吉祥话,然后带着人,退出了新房。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沈清雪听见自己的心,咯噔地跳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去躲避顾辞眼里的一汪深情。
“祖母说,婚礼办得粗简,委屈了你,让咱们拜堂之后,到花厅里去,和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你若怕见人,便不去,我让人将饭菜送到房里来,可好?”
吃饭的事,怎么能不去?
沈清雪当即答应。
毕竟,她好像还没有准备好,要与他……那个啥……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她的小心思,顾辞怎会看不出来呢,笑容藏在唇角,并未表现出来。牵起她的手,出了房门。
众人都在花厅里候着,见到两人手牵手走过来,老夫人高兴地合不拢嘴,忙吩咐上菜。
平辈们见着人,自动排成一排,整齐划一的弯腰低头,对着沈清雪喊了一声,“阿嫂!”
弄得沈清雪下意识地往顾辞身后躲了躲,顾辞笑着解围,“新娘子脸皮薄,把人吓坏了,我可不依啊。”
顾笙带头朝他扮了个鬼脸,其他人都争先效仿,就连沈清穆都跟着大家一起起哄。
满堂欢声笑语,都像是在告诉沈清雪,她正式加入眼前这个大家庭了。
然而饭才吃到一半,就有士兵跑着前来传讯,“将军,魏拓将军带着亲兵,围攻太守府!”
众人哗然,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苏言初首先站了起来,“将军,请准末将带兵前去,将他拿下!”
顾笙她们也站了起来。
顾辞看了看沈清雪,面带愧疚,见她微微点头之后,才站起来,“父亲,让孩儿去!”
大家都看向沈清雪。
沈清雪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阿雪并非不识大体之人,眼下太守府有难,少将军理当前去支援的。”
事情不能耽搁,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人朝太守府策马而去。
苏言初与顾笙都跟着去了。
但是没想到,顾辞她们前脚一走,就有一对人马,将顾府团团围住,为首的,不是魏拓又是谁?
除了未成年的孩子,顾家几乎全体出动。
就连顾老夫人,都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大门口,神色凛然的盯着马背上的魏拓,“魏将军今日,是知道我顾家办喜事,特意前来喝喜酒的吗?这阵仗,未免大了些……”
魏拓一眼就盯上了一身大红嫁衣的沈清雪,拇指摸了摸唇上的胡子,眼底带着戏谑,语气轻佻,“真是可惜啊,这么美丽的新娘,顾少将军无福消受了……”
傅氏上前,将沈清雪护在身后,冷眼盯着他。
魏拓仿佛就是为了来撑口舌之快的,见傅氏如此护犊子,笑了,“将军夫人不必这样看着我,谁让你们只剩一屋子的老弱病残了呢?关键时刻,能顶事的就只有顾辞一人……”
沈清雪在傅氏身后,低声道,“母亲,他是想拖延时间,少将军有危险!”
傅氏盯着魏拓的眼睛里,闪过杀意,“魏拓,你究竟意欲何为!”
魏拓还未说话,就听到顾晏清不急不缓地道,“魏将军当然是得知了自己妻儿蒙难的消息,想要孤注一掷了……不过你确定,荆乐公主,真的是一个可靠的伙伴吗?”
魏拓的神情变得很怪异,今夜,他本该运筹帷幄,将顾家人斩杀殆尽。可顾晏清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似的……
“荆乐公主可不可靠,我不知晓,我只知道,顾家不灭,我将永无出头之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该清楚,你的儿子,是回不来了,而你们,也会跟他一起,下地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