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对不起……我终是你的累赘……”
沈清穆难过地低下头。
若是没有她，阿姐会容易得多……
沈清雪笑着摸摸她的头，上一世，她是孤儿，身边没有半个亲人，到死都是孑然一身。
她也是很渴望有人能守望相助的。
“傻阿穆，你不是累赘，你是阿姐活下去的信念。虽然阿姐不认识顾家人，但是也曾听到百姓传言，上柱国将军，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他为云照国打了无数的胜仗！是个很威风的人物。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也应当不会差的。”
“真的吗？若是这样，我到了西北，也要从军！等我立了战功，有了军衔，我就可以保护阿姐了！”
小小的少年，眼里终于有了光。
他仿佛突然就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沈清雪露出欣慰的笑，“好阿穆……”
出了城门，马车便停了下来，沈清雪撩了帘子，见顾家人不论男女老少，都站在风雪中，面朝城门的方向。
看他们所站立的次序，那个坐在轮椅上，神态却甚是威严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那位上柱国将军了吧……
之所以知道她们是顾家人，是因为那面绣着顾字的红底军旗。
她心存疑惑。
马车一停，她便立马带着沈清穆下了车。
她并不认识顾辞，只带着弟弟，对着顾家长辈，深行一礼。
“好孩子，委屈你们了……今日时间仓促，总是有些不合时宜，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你们多担待……”
说话的，当是顾家老夫人。她指的，应当是那辆破旧的马车吧？她倒不在意这些表面上的功夫，整个顾家都要迁往西北，行色匆匆，车多人多，还要带上她们姐弟两个，属实有些为难了。也不知道朝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伸手，将姐弟二人扶起来，从长辈到平辈，一一介绍了顾家人。
姐弟俩逐个行礼致意。
虽不知顾家人秉性，但礼多人不怪。人家不为难她们，她们总不能自己不识趣。
最后，才是顾辞。
“这个小子，自小不爱跟姑娘说话，你别见怪，他若是欺负你，尽管与我说，我替你收拾他！”
沈清雪只匆匆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被他帅的！
她怕自己会犯花痴，忍不住流口水。
这举动在顾老夫人眼里，则成了女子的矜持。她十分赞赏的点点头，“好了，外头风大，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耽搁了，到了地方，再好好叙话。”
“老夫人，我……”
顾老夫人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我知道，你的双亲留了你们姐弟二人，便撒手人寰。那滨阳侯府，不是个好地方，咱们顾家，绝不会亏待你们姐弟。”
再次上马车，马车坐垫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还有两张狐裘大氅。一张黑色，一张红色。还有两个包袱，里头装的，是厚实的冬衣……
沈清雪抱着大氅，若有所思。
她们显然知道姐弟二人的窘迫，什么都没有提，却悄悄地准备了这些。
“阿姐……她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沈清雪收起心底的疑惑，将其中一个包袱打开，让他把厚实的冬衣换上，“这一路很长很远，穿暖和点儿，别冻坏了。”
“阿姐，你也穿。”
“好。”
顾家人丁兴旺，加上随行护卫仆从，将近三百人。浩浩荡荡的车队马队，整齐有序的，离开了朔阳城。
城楼之上，太子与信王并肩而立，看着底下渐行渐远的车队，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皇兄，你说父皇这一局，扳回了几成？”
太子笑，“这得看咱们这位上柱国将军，何时能杀回来了。”
信王点头，“也是。走吧！吹半天冷风，喝一杯去啊？”
太子微笑着跟上。
昨日早朝之上，杜太师一脉官员联名弹劾上柱国将军顾晏清，拥兵自重，不敬天子，恐有不臣之心。
在这之前，已有传言，圣上与顾晏清言语不和，在御书房吵了起来，圣上天颜震怒，顾晏清拂袖而去。
于是，一有官员弹劾，孝安帝便顺势勒令其交出兵权，并贬他出京，前往西北，镇守暮云州。
杜太师本想留下顾家妇孺，来要挟顾晏清，但孝安帝已经在他开口之前，就言明，让他带着整个顾家，去镇守暮云州。
君无戏言，他不可再反驳。
才有了今日，顾家举家离京这一幕。
“太师，昨日御书房失窃，顾将军上交的兵符，丢了……”
来人是孝安帝身边内侍，丢失兵符乃是大事，无法张扬。
可他身为内阁重臣，是有资格知道的。
内侍走后，杜太师在书房之中来回踌躇，半晌，才恍然大悟！
孝安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招暗度陈仓，不仅保全了顾家，也保住了兵权！
这样一来，顾晏清去了西北，岂不成了土皇帝！
“来人！”
他唤了一声，外头匆匆走进一名护卫，杜太师示意他附耳过来，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脸色变了变，神情忐忑地退了下去。
这么庞大的车队马队，到了夜晚，只能在野外扎营，只不过，顾家人似乎离京心切，除了必要的停留，他们一直都在赶路。
累了就靠在马车上睡，随行的士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夜不能寐的状态，整整赶了三日的路，沈清雪才听到顾辞吩咐队伍停下来，扎营休整。
然后顾家人开始陆陆续续下车，除了坐在轮椅上的顾晏清，还有年事已高的顾老夫人，没有一个人闲着，都在与士兵们一起扎营。
沈清雪姐弟，也加入了她们。如今她们姐弟，身份尴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讨人嫌。
她们倒像是有意给她和顾辞制造机会似的，本来她是跟着顾家的几个小姐一起扯帐篷的，没一会儿，人就跑得没影了，就连沈清穆也被她们带走了。
两个才打照面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顾辞年纪不大，约摸只有十八九的样子。身姿挺拔健硕，脸上的神情很严肃，少年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