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她反手将匕首刺入胸膛。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殷染月想,思绪逐渐中断,她好像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看见了那人的脸。
温洵……
我来找你了……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天空中忽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紧接着金光照耀直接将殷染月笼罩进去。
刹那,消失不见。
琼楼玉宇,烟云缭绕。
宫殿后方忽然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
“上神!您回来了!”
“嗯。”
女子一袭白衣,金丝玉带,珠光宝气又飘飘若仙,身上的气质清冷,带着满目疏离。
那绝美的面容,不是殷染月又能是谁?
“上神,没成想你这一走就是十年,可让奴婢好等!”旁边的仙婢道。
本就是下界历个劫,谁能想到居然要这么久?
天界一天,凡界一年。
也就是说,她在凡界三千多年!
殷染月,不,应该叫她月漓。
月漓迈步往外走,问:“魔界近来可有事发生?”
仙婢愣了一下,挠挠头:“回上神,这魔界奴婢也未曾去过…”
月漓皱了皱眉,换一种说法:“魔神近来可有做过什么?”
仙婢恭敬道:“回上神,魔神已经十年没有消息,只有前不久突然出现不知何故打伤了妖神。”
月漓微微颔首:“退下吧。”
仙婢躬身:“是。”
她离开宫殿,走过仙楼玉宇,穿过仙雾缭绕的长廊,最终来到了一座高高的仙宫之前。
殿门宽敞,四处皆是金碧辉煌,在光芒照射下似乎在熠熠生辉。
那几个大字威严不已,给人一种不可仰视之感。
是为:凌霄殿。
凌驾于,九天之上。
迈步走进去。
彼时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仙人。
月漓的到来,引得众仙纷纷转身迎了过来,双手抬起,手掌贴着着手背,微微低头,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异口同声:“吾等恭迎战神!”
月漓抬眸:“多谢众仙家。”
听到她的声音,众仙的脸上都明显露出了一丝错愕之色。
战神月漓是出了名的冷若冰霜,有事说事,惜字如金。
对于他们这些同僚,也从不假以颜色,说白了就是谁也不在意,所以也从不和人寒暄。
而她本人有这个实力亦有这个资本,所以他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今天她却说“谢”?
尽管知道,那不过是随口应付,却还是足以令他们为之失色。
上方宝座上,天帝端坐,周身萦绕着金光,令人看不真切其真容。
“月漓啊,你这一去可就是整整十年,还真是令人想念的紧。”
天帝的声音温温和和的。
月漓笑了笑:“的确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此行还算圆满。”
渡劫,并不是单一渡情劫,而是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这些她在下世几千年,都一一经历过。
情劫,于她而言,应当是最难的。
她是战神,自诞生一来便与战斗为伴,那些七情六欲,她不懂。
但神仙,并不是都断情绝爱。
他们理智,却也拥有七情六欲,若是没有这些,岂不是不近人情了?
虽然这个不近人情和常人理解的稍微有些不同。
但如果真的对大千世界的战乱冷眼旁观,最终所得到的结果,不过是各个世界蹦跶,生灵覆灭罢了。
对于他们这些神来说,不过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灵都一样,最重要的,还是生命的延续。
天帝:“如今战神回归,如此大喜的日子,应摆宴庆贺,来人……”
话音未落,月漓已然出声:“不牢天帝费心了,近来心有所感,需要静修。”
天帝似乎是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休息吧。”
月漓微微点头:“告辞。”
之后转身而去。
众仙:“……”
怎么个事?
这次上神回来,似乎稍微有了点人性?
这里的人性和人类的理解的人性有些不同。
之前的月漓,神性太甚,身上没有半点类似于人的存在,如今是稍微有了点。
难道去渡劫一次,收获能这么大吗?
不应该吧?
他们不是没渡过劫。
准确来说,每一位仙人在经过一段时间后都需要去凡间渡劫,走上一遭。
他们走过几次的也不少。
唯有月漓,这是千万年来,她头一次渡劫。
究其原因,是因为早些年魔界归送,最大的事情解决,万界安宁,所以才有了月漓渡劫一事。
若非如此,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去渡劫。
这也就导致了,她这渡劫经过了数个轮回,才总算回来。
这一切天命早有定数,谁说了也不算,即便是天帝,也干涉不了。
主要还是月漓的身份实力都是天界的独一份,即便能插手,也没人敢。
众仙首位处,夙裴静静地看着月漓背影消失,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父皇,你说,我们所做的事情,是成了,还是没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上方耀眼的金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咳咳!”
下方立马有人站了出来:“虽然战神不需要我等设宴,不过今天也是太子历劫归来之日,还是值得庆祝的,是吧?”
众仙纷纷出声附和:“有道理!”
夙裴只比月漓回来早了两个时辰而已。
天帝也点了头:“如此,便设宴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
其他仙人也没停留,一个接着的一个的离去。
一会儿的功夫,热热闹闹的大殿就彻底的空了,图留下夙裴一人在原地。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
他说的是事实,有必要这么躲着吗?
况且,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还真是是不了解殷染月的性格啊。
叹了口气,他也转身离开了。
于是这场口头上所谓的宴会,一个参加的人都没有,也包括了他这位货真价实的主角。
凌霄殿外,月漓离开后,便漫步走在这偌大的天宫之中。
她住的位置较偏,并不是因为受排挤,而是她不喜欢热闹。
所以住在了这三十九重天的最边缘位置,宫殿华丽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现在,她并不想回去。
方才和天帝所说的话,不过是搪塞罢了。
而且渡劫回来,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记忆回归之后,一切她就已经明白了。
她这次渡劫终点在沧州大陆,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那片大陆。
沧州大陆是无神之地,也不曾开辟成仙之路。
成仙之路极为困难,除非是有人打破了一片大陆的规则,触碰到了那一线希望,最终还渡劫飞升成功之后,那片大陆便会得到来自于天道的馈赠,从此以后便拥有了成仙之路。
拥有成仙之路,他们的终点才是真正的渡劫飞升。
而这个办法,从古至今也没几片大陆能够完成的。
想要依靠自己,基本上不可能。
还有一种方法便是由神赐下通往仙路的功法。
这通常是需要这片大陆得到神的认可,并且通过考验才行。
她此行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如此。
走了没一会儿,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前方仙雾飘飘天河旁边的天桥前方站着一个人影。
玄衣黑发。
他负手而立,长发一半玉冠竖起,另一半披散在身后,衣摆飘飘,好一个绝世无双。
然而月漓也只是脚步稍微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前行。
在经过他旁边时,她看也没看他一眼,与其擦肩而过。
帝珞寒微微侧目,看着她从旁经过,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抓住她的手腕。
他收回目光,垂下了视线,抬起的手也变得有些无力。
果然……还是回不去了吗?
“月……”
他轻声低喃。
月漓听见了,她面无表情,眼神漠然:“嗯,魔神找我?”
帝珞寒愣了一下,转过头确定她确实没有走之后,才轻轻点了头:“嗯。”
月漓没回头:“你想说什么?”
帝珞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
他有太多事情需要解释。
比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渡劫的世界中。
只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他万劫不复。
但……他该如何解释呢?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便离去吧。”
说完,月漓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而去。
这一次,帝珞寒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月漓:“魔神,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你在此与我拉扯又是为何?”
帝珞寒立马松开了手:“可以一叙吗?”
月漓回过头来,轻轻挑了下眉:“虽然不认为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我姑且给你这个时间,走吧。”
说完,她往前走。
这回帝珞寒没再去阻止她,而是静静的跟在后面。
他的脑海里其实是有些乱的。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看到她如此冷漠无情的样子,他还是会觉得心痛。
她该是怪他的,即便是动手杀了他,也是应当的。
毕竟,他在她没有记忆的时候……
可是……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冷。
虽然没有回头,月漓也能够感受到他暗沉沉的目光。
于是脚步加快了不少。
很快,二人来到了战神宫。
战神宫是月漓的住所之一。
帝珞寒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她的住所,她的地盘。
仙婢看见二人,很有眼力见的离去准备茶点了。
月漓衣袖一挥,在首位落了座,之后手一抬:“魔神请。”
帝珞寒在一旁落了座。
他手搭在桌面上,眼睑微垂,像是在看地面,实际上是在准备措辞。
实话说,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过了一会儿,仙婢将茶水摆上,微微福身:“上神!”
月漓摆手:“退下吧。”
仙婢:“是。”
她这一走,现场便只剩下了两人。
月漓端起茶杯,慢悠悠的饮茶,静静的等待着。
目光时不时的朝着一旁的帝珞寒看上一眼。
直到茶过半盏,对方依旧没有开口,月漓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了细微的“吧嗒”一声。
声音很小,却也足以引起帝珞寒的注意力。
他一抬头,月漓便微笑着道:“既然魔神没什么说的,那不如换我来说两句好了。”
帝珞寒薄唇紧抿着,片刻方才吐出两个字:“可以。”
月漓:“魔神此次助我渡劫,吾非常感谢,可以不计较之前的冒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虽然并不知道,在下界发生一切的缘由,但她明白,这多半是他要帮她渡劫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天帝那个老家伙是如何说服魔神愿意帮忙的。
其实她给他机会说了。
可他什么也没说,这也就怪不得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帝珞寒本来一开始的神色很平静,但随着她一字一句的话语落入耳畔,他的脸色越加的冰寒,看着她的眼神很是不悦,但还是询问了一句:“什么要求?”
月漓:“沧州大陆经过考验,本神觉得,理应赐予他们成仙之路,这是你的世界,所以……”
帝珞寒忽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所以,前尘往事,尽皆要忘了去,是么?”
月漓挑眉:“嗯?”
帝珞寒:“你不要我了,是吗?我记得我说过的,是你先招惹我的,不准后悔。”
话落,他人已经来到了月漓的前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灼热。
月漓脸上镇定的神色险些破功,但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坐着,即便是在下方,也是仰着脖子的在看他,却没有半点落入下风的感觉:“那么魔神的意思是……你!”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感觉唇上一热,她脸色一变,惊讶的望着他。
帝珞寒低头,手轻轻碰上她的红唇,又缓慢的摩挲着她的侧脸:“你以为我的帮助是免费的?我助你渡劫,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
月漓还没说话,帝珞寒就低低的笑出声:“月,你心跳好快……”
一边说,他一边倾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又轻又柔:“别问我想要什么,从始至终,我所想要的只有一个你。”
“不论是当初带着魔众归顺天界,还是特意前往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