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子溪更加年轻一点的时候,确切来说是耀星的爆炸发生之前,她曾经很热爱打游戏。
她也曾经想过,如果不是爆炸,导致她最后进了联合国监管部,也许她现在已经进入电竞职业联赛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电竞职业联赛是不可能的,因为整个耀星现在一丁点的游戏娱乐产业都没有。所有人睁眼闭眼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如何才能活下去。如何才能在这种地方,多活一秒。
因为叶子溪格外珍惜在幻境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即便是幻境中进行的比赛,也会拿出最佳水准对待。
训练赛进行得异常顺利,对方战队是老牌强队PU,春季赛决赛刚被ES打败,这次训练赛明显能感觉出几人都牟足劲,像要报仇雪恨一般。
不过ES依旧赢了。
叶子溪拿了手刺客,秀到对面头皮发麻,也以全场最高伤害让ES队内几人大吃一惊。
通常刺客类英雄操作难度高,对玩家技能娴熟度与反应有很高要求,同时对玩家心态也有要求。
而这些,叶子溪都做到了。
她要继续进行幻境中的剧情推动,最终要的是,从南伽彦手里拿到焕星说的那个东西。那么第一步,她只能接近南伽彦,获取他的信任才行。
焕星说的并不明确,她不知道南伽彦究竟是什么人,究竟要她拿什么东西。
晚间的雨下得越发磅礴,像泼墨一样从天空倾泻,将整座城市的温度浇得透凉。
结束后,他看了眼时间,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不到。
他摘下耳机,果断回到三楼房间,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天地间只剩下喧嚣雨声,将他整个人包裹、撕扯,寒意侵入五脏六腑,吸进去的是凉,吐出来的也是凉。
他在暴雨中感受心脏的跳跃,灵魂的复苏,以及片刻的自由。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急切的声音闯入他的世界。
“你在干嘛?”
紧接着叶子溪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拉进房间里。
阳台门被重新关上,南伽彦翻出一条浴巾将人裹住,眉头不自觉拧紧,“这就是你庆祝入队的方式?不冷吗?”
叶子溪浑身淋得通湿,脸色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他缓慢地点了下头,眼睫轻颤,喉间沁着冰凉雨意:“冷。”
“还知道冷,看来不傻。”南伽彦拖着他进了卫生间,拧开热水,跟他说,“湿衣服快脱了,别冻感冒了。”
叶子溪有些愣怔,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花洒,嗓音淡淡地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水雾和热气翻滚着上涌,他冰冷苍白的脸颊逐渐有了温度。
南伽彦以为他害羞,心觉好笑,“行你自己冲,今天打得不错,换身干衣服下来吃宵夜吧。”
“我就不吃了。”叶子溪说。
南伽彦回头看他一眼,雾气中,少年高高瘦瘦,腰背站得很直,头微微垂着,头发都贴在脸上。
明明一副狼狈的模样,却又一脸云淡风轻。
他身上有种倔强的感觉,却又像一折就会断。
很矛盾的人。
南伽彦微微眯起眼,随意地勾了下唇角:“没事,想吃就来。”
等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叶子溪才松了口气。
他将手伸到温热的水流下,感受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旋钮拧向冷水区。
九点,叶子溪从战队基地出来,坐上焕星安排的车。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雨声被隔绝在外。阿尔法SUV缓缓启动,将他从海城的西北角送到东南角。
偌大的独栋别墅隐蔽在郊区的山里,叶子溪到别墅时已经晚上十点多,裹了一身寒意进屋。
管家王淼早早在门口等候好,他是个心细的人,当即就开口:“叶少爷,今天外面冷,厨房煮了姜汤,已经在餐厅备上了。”
“没事,我不冷。”
叶子溪说这话时身上已经开始发冷,不知是肌肉还是经络的酸痛感也随着身体热度攀升而闷发出来。
他踩着拖鞋上了二楼卧室,将门关上,窝进被窝里。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是他之前彻夜失眠时,焕星特地找人去法国调制的安神香氛。
可这个味道闻得叶子溪生理性反胃。
他将头闷进薄被中,渐渐蜷缩起身体。
身上忽冷忽热,大脑逐渐发晕,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时,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伸出脑袋,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有两条微信好友添加提示,一个是万鹤礼,用着原始头像,微信名就是自己大名。
另一个头像是只白猫的背影,微信名NJY,申请框里有一句话:你隔壁的。
南伽彦?
叶子溪随即通过好友申请,点开南伽彦的聊天框。对话框上方很快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一会儿,消息发了过来。
[不在基地?]
叶子溪吸了下鼻子,手指落在屏幕上:嗯,周末回家拿点行李。怎么了?
南伽彦:[你家哪儿的,外地?]
叶子溪:不是,我本地的。
南伽彦:[那挺近,明天回来吗?]
叶子溪干脆从床上坐起身:不一定。
他这几个字刚发出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走近。
紧接着门把手转动,门被推开。叶子溪拇指飞速划动,将微信界面退出,然后关上手机。
“焕星。”他看着走进房间的男人,嗓音有些闷闷的。
焕星脱下外衣,俊挺的眉眼间有些倦意,直接走来将叶子溪拥入怀里,头埋在他脖颈间深吸口气。
少年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很好闻。他知道叶子溪不用香水,说不出来这是洗发水沐浴液的味道,还是衣服上的味道。
随后焕星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怀里人只穿了件短袖,接触到的肌肤都散发着异常的热度。
他将人放开,抬手摸了下对方额头。
“你发烧了?”焕星眉心拧起,低头亲了亲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唇,“昨晚还好好的。”
叶子溪微微偏开头,有些虚弱地说:“没睡好,休息几天就行。”
这时,叶子溪的手机又震了几下,屏幕亮起,显示收到几条微信消息。
“刚刚在和谁发消息?”焕星的唇一点一点落在叶子溪眉间、鼻梁,然后攥住那双唇,将对方说的“新队友”三个字都吞入唇齿间。
叶子溪有些难受,渐渐从半靠的姿势躺下,以此缓解头晕和缺氧。
焕星及时停了下来,手撑在两侧,看着身下的人:“你和新队友熟得挺快啊。”
少年被吻得晕晕乎乎,两颊酡红,琥珀色的眼眸有些失神,嘴唇微张,露出一小截皓齿。
那一瞬间,焕星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下腹走,只想立刻把人给办了。
“焕星,如果你想要的话,今晚也可以。”叶子溪知道焕星在想什么,话虽这么说,眉眼间却流露出一丝脆弱。
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以至于焕星有片刻怔神。他深吸口气,从床上站起身,将人用薄被裹好。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
隐约的水流声响起,叶子溪摸到旁边的手机,点开微信。
一条万鹤礼发的:[欢迎你正式加入ES战队,周一下午进行签约行吗?]
叶子溪回了个好的。
还有一条是南伽彦发的:[后天我生日,队里出去热闹一下,你回来的话就一起]
叶子溪盯着“一起”这两个字看了很久。
他一直都知道南伽彦生日。对方曾经在直播时提过,官方记录他的生日日期是错的,却也没透露具体是哪天。
不过三年前叶子溪去ES战队基地面试时,曾经看到南伽彦的个人资料。
6月1号,儿童节,这个星期天。
手指点开对话框,叶子溪输入一行字:[好,我明天回去。]
删掉。
什么时候回去,不是他说了算的。
[好,我尽量。]
发送。
晚上睡觉时,叶子溪起了高热,浑身滚烫,呼吸急促,惊醒了睡在一旁的人。
焕星将他翻了个身,拍拍他脸颊,喊了几声,叶子溪只迷迷糊糊作答。
他很难受,头很重很重,说不出身上哪里疼,又好像处处都疼。脑中不断有过往片段闪过,意识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他,也睁不开眼。
焕星起身走出卧室,拨通私人医生电话。
方明赶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叶子溪额前垫了冰袋降温。他简单查看情况,给人打了一针退烧剂,又留下几盒药,这才拎着医疗箱出了卧室。
“他怎么样?”焕星站在外面,双手抱臂,面上看不出过多情绪。
“受凉引起的感冒发烧,打过针吃点药,多休息就行。”方明大半夜被一通电话喊来,还以为又是出了什么事。
这半年里倒还好些,他还记得去年,好像就是从那孩子刚成年开始吧,他三天两头就被喊着往这里跑。
焕星不是会心疼人的人,那孩子又是个倔骨头,每次受伤也不吭声,身体一直都病恹恹的。
好不容易现在调养好了,方明想着得让人收敛着点,就多叮嘱一句:“最近不要再做那事了。”
焕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简短地“嗯”了一声。
“最好分开睡,不然你容易被传染。”方明又补了句。
“没事。”焕星轻轻掀起眼皮,“辛苦你方医生。”
04
等方明离开,焕星进房间拿衣服,看到叶子溪醒了。
他正艰难从床上起身,似乎想伸手去够一旁的水。
“要喝水?”焕星走过去,慢慢将人扶起,端来床头柜上的温水。
叶子溪抿了几口,干裂的嘴唇稍稍湿润些,又凑过来多喝几口,像小猫一样,温顺又乖巧。
焕星难得看见叶子溪这样,不由得心里发痒,低头凑过去亲了一口。
高烧中的人反应往往比平常迟钝,叶子溪愣了一下,眉心蹙起,想往旁边躲。
“不碰你,好好休息。”焕星捏捏他没什么肉的脸颊。
这个动作很亲昵,如果放到其他恩爱甜蜜的小情侣身上,再正常不过。
但他和焕星之间,显然不合适这样。
叶子溪垂下眼皮,闷声闷气说:“我想周日回基地,好吗?”他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比平时温柔许多。
听在焕星耳中,更像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他难得的没有一口否决,而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队里有事?”
“嗯。”叶子溪因为他的改变而又一瞬间的愣怔。
在她的印象当中,焕星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同意将她在周末放回去。
这样一来叶子溪就可以参加南伽彦的生日派对,也就能够趁机找到焕星想要的东西。
这确实是一种一举几得的好方法。
这么想着,叶子溪闭上眼,准备睡觉。然而焕星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倾身压了下来,在她唇边亲吻了片刻后,问:“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这是在幻境当中,焕星似乎并不知道她的真是身份,于是叶子溪柔弱地说:“今天身体状态实在不太好,恐怕不能……”
她没有说全,但是焕星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便也没有再为难她。
等到了第二天,焕星让司机送叶子溪回到战队基地。叶子溪见到南伽彦的时候,身体由于太过虚弱,直接晕倒在对方怀里。
南伽彦眉头深深拧起,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抱进了卧室里。
“你怎么样?回去拿了一趟衣服变成这副模样了?”南伽彦的语气里有担心的成分,也有些宠溺。
叶子溪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睁开眼看着南伽彦,以及他脖子上那颗挂坠。这就是她需要夺过来的东西,只有那道这枚挂坠,她才能逃出幻境。
她摇摇头,问,“南伽彦,你脖子上的坠子可真好看,”
南伽彦闻言,将挂坠去了下来,递到叶子溪手边说:“是我祖母留下来的,说是留给未来孙媳妇的,孙媳妇没找到,我就先带着了。”
玉坠子已落入叶子溪手中,她脑中顿时发动异能,整个空间瞬间变化,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
再睁眼是,她已经重新出现在焕星的房间里。
她将坠子拎到跟前:“想要这个吗?那就放我离开SIO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