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珠走了,林立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失落。
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这个独立要强的女孩,似乎是隐隐感觉到林立跟自己或许有阶级上的不同,结束了这趟同行之旅。
林立知道,她本来是想去芬兰的,自己还答应了要陪她去体验欧洲的跨国列车,想请她去芬兰看一下那里的极光。
不过这些计划都胎死腹中了,林立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自己可能永远没法见到李恩珠了。
他天生多愁善感,做不到相忘于江湖。
祝星看出了林立的情绪不高,就提议去尝试一下巴黎的特色。
搂着林立的肩膀,他说道:“都到法国了,不试一下这里的红酒,那不等于白来了?”
林立这段时间的指点,让他很有收获,本着感谢的心思,祝星好好招待了一番。
法餐很出名,几道菜品在国际上很受赞誉,几乎能跟中餐相互争锋。
祝星带林立去了艺术之城最有名的餐厅,他跟杨菲来过几次,都觉得非常不错,
在订好的位子坐下,祝星刚准备点餐,正好有一对男女进门,招手就把他们这桌的服务员给叫走了。
祝星眉头微皱,猜测这帮人可能是餐厅的会员,也就忍住了没有发作。
这对男女都是东方面孔,从气质上看不出来哪国人。
林立也观察着这帮人,几人刚到楼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因为对方开的新款兰博基尼声浪真的很大。
四人轻车熟路地找到个位子坐下,不需要菜单,开口就直接点菜,然后互相笑着聊天。
说的是中文。
他们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可能比林立还小个一两岁,两名男生都是一米八几,气质如何先不谈,形象上还是没有被外国人甩开的。
男生的口音很好分辨,比较有力浊声也多,一听就是晋城人。
另外两名女生,一个明显说的是京城话,剩下一个估计是江南一带,声音软糯软糯的。
看林立这桌被冷落,一名空闲的服务员赶紧就小跑过来,恭敬的态度让祝星脸色好了一点,继续开始点单。
林立则听着邻桌的四个老乡聊天,他们说话声音很大,都不需要偷听,坐着就能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
或许是这个年代来巴黎的天朝游客还不算多,所以他们没有什么顾忌。
两名男生,其中一个是在巴黎理工就读,已经拿到了法国的永居,估计是准备移民了。
另一个是游客,专门过来见自己朋友的,几人在国内应该就经常厮混在一起。
四人聊天完全不带遮掩的,丝毫不懂隔墙有耳这个道理,林立这边菜刚刚上来,就几乎把他们的底细全摸清楚了。
不出所料都是二代,成分跟祝星差不多。
两名女生家里从政,男生则是晋城煤老板的儿子,这种团体在2004到2014这十年间简直不要太多。
女孩子的聊天内容,全部集中在时装周上面,一直在讨论巴黎的奢侈品,还有那几个品牌的高定礼服。
男生无非就是谈豪车,聊夜场,还有巴黎的女郎,吹嘘着下周去提哪辆新款豪车,明天又约了哪个胸大腰细的洋妞。
说到这里,女的还问他道:“你昨晚在夜店里不是还勾搭上一个吗?用你那副土到爆的天朝式英文,凌晨就不见你人了,弄上床没有?”
“他,人看见直接就跑路了。”另一名女生调侃道。
同样的言语露骨,杨蕊是风情,这俩女的就多少带点低俗。
被这样奚落,男人都没有生气,笑着说道:“这种活不看尺寸,全凭技术,我就这么说吧,今天上午没回你们电话,那是因为我还在忙。”
两个女的闻言,笑得花枝招展,“老外可不好金针菇这口,你肯定是用了老招数,直说吧花了多少钱。”
说谎被拆穿,男的也不脸红,说道:“这次没花钱,不过送了点小礼物。”
他旁边的同伴问道:“是不是英法友谊赛的门票?”
正准备吹牛的大兄弟表情突然就顿住了,十分惊讶地问:“你怎么猜到的?”
“还需要猜?你连大小罗都分不清楚,昨天突然到处找人弄门票,肯定是有鬼,搞半天拿去泡妞用了。”
女的说道:“那确实挺值,一张门票用不着多少钱吧,比你以前拿美金扔着玩强多了。”
男的叹了口气,“你不懂球就别说话,这场赛事关注度挺高的,前排票都得托关系才能弄到。”
林立吃着鹅肝,听到这儿转头看了祝星一眼,心想这家伙请自己看的友谊赛应该就是同一场吧?
继续往下听。
四个二世祖的话头突然就变了,从炫耀转成了无奈,开始跟同伴倒苦水。
来自京城的女人说,她父亲去晋城的计划又搁浅了,仕途在京本来就到了尽头,想去地方也被竞争对手从中作梗,最近全家人都很犯愁。
两名男的也在抱怨,晋城的煤矿产业越来越不好做了,地方已经开始接手,私人老板如果不放开荷包走走关系,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家里也准备把矿卖了,全部移民到法国来,找机会收购几家酒庄享受生活。
据他老爸所说,在法国能有酒庄的人,社会地位通常都不会太低,是实力的体现。
四人那桌上餐很快,没一会儿就吃完离开了。
林立有点失望,因为这段群口相声表演还是挺乐呵的,让他听得津津有味。
祝星看着外面疾驰而去的兰博基尼,朝林立笑道:“都是有钱人,你可没人家过得潇洒。”
杨菲在旁说道:“那当然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刚才那帮人属于乘凉者,林立却是栽树的人。”
林立闻言不置可否,他慢慢将盘子里的鹅肝吃完,然后用餐巾仔细地擦着嘴唇。
“没听他们说嘛,人老爹是开煤矿的,严格来说是挖洞人,现在子女们都朝高处走了,变成了山顶洞人。”
祝星跟杨菲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隐喻挺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