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西和雷虎被拦在了重症观测病室下一层的楼梯口。
看着如临大敌的保镖,林西西心头咯噔了一下。
八十年代的人可不像后世那样装杯动不动就来个大排场。
就是高级领导人住院,也都是配个车接送一下,不会劳师动众。
王家这阵仗相当的吓人。
要么是王家行事高调,要么就是王锐又出了啥事儿,王家必须得花很大的人力物力将医院安保控制住,防止类似事件重复发生。
现在是白天,青天白日想从戒备森严的王家人中突破封锁进到病室查看,难度系数有些高,划不来。
”算了,我们走错楼层了,虎子,走吧。”林西西带着雷虎转身离开。
雷虎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这会儿却出奇的沉默,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
要不是林西西及时扯着他的背篓,他那样直挺挺的摔下去,脸肯定得磕出个大口子来不可。
出了住院部,两人在医院院子里转了转。
无意间转到了手术楼这边。
行色匆忙的医护人员一波接一波的进了楼里,但是却没一个出来的。
林西西想,应该是有什么难缠的手术把进去的这些人都拖住了。
雷虎走着走着,又往前一跌,背篓一倾斜,那芦花鸡就咯咯叫着飞了出来,在院子里满地乱窜。
走了一会儿之后就边走边翘起屁股拉粑粑。
雷虎一个人追了半天都没追上。
那鸡还只当是雷虎跟它在玩,越跑越兴奋,最后还拍着翅膀飞了起来,离地能有半尺多高。
雷虎没办法了,只能向林西西求助:“姨姨,帮我拦住那头。
们得赶紧把花花抓回背篓,再把它拉的粑粑给清理了,不然一会儿这鸡肯定得被人杀了出气儿。”
林西西便摆出了摔跤姿势,两手前伸,脚一左一右地来回挪动。
两人逮鸡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就听到一个蹬蹬的跑步声。
一个年轻的小兵一溜烟的冲进了手术楼,上楼前,他扭头看了一眼林西西,耷拉着脸道:“那么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居然还跟个小孩玩抓鸡。
个二傻子似的,要是她爸看到了,指定觉得她臊皮。”
走了两阶楼梯之后,他又趴在扶手上回头看,嘴动了动,“那鸡这么能跑,运动量一定够够的,鸡腿肯定好吃。”
手术室前人头攒动,全是医护人员。
大家都一脸焦灼地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红得刺目的指示灯照耀着手术中三个字。
林镇东看到这么多人,疑惑地踮起脚向前看了又看。
“刚进去的可是咱们羊城最后一批名医生了,如果他们这种老资格老经验都没办法,那个伤员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站在林镇东前头的是名约莫四十岁的医生。
一群慨叹声中,大家其实心里也都有了预感,只是不到最后的关头,谁也不想放弃,总想着再努把力,再拼一次,或许就能行了呢。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保家卫国的军人的命,他们谁都想抢救下来。
林镇东倒是还好,毕竟他开始就把程止戈当成了死尸,后来多了一口气,他还觉得这人至少活下来了。
哪怕此刻他依旧昏迷不醒,但他至少是活着的。
比起那些死在爆炸里的人,他算是幸运的了。
“只要有一口气在,哪怕今天救不醒,说不定明天就行了,明天不行说不定哪天就等到能救醒他的人了呢。”林镇定道。
“小同志,你倒是挺乐观的。”前头的医生扭头冲着林镇东苦笑了一下。
林镇东看这么多人在,一时半会儿里头的人也出不来,就趴二楼窗口口那边去了。
楼下两个人还在抓那只狡猾的鸡。
眼看着都要抓到了,那鸡突然发现了手术楼的楼门是敞开着的,它咯咯叫着就跳了进来。
没一会儿,林镇东就看到一只芦花鸡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
医生们也听到了鸡叫声,不少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有人惊讶地道:“鸡怎么会来这儿?”
林镇东笑眯眯地道:“被人追杀逃到这儿的呗。”
话音刚落,林西西和雷虎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看到上头站了一群人,林西西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帮帮忙,截住那只鸡。”
林镇东笑着调侃她:“帮忙不能白帮,有好处不?比如,抓住鸡杀了炖了分我一只鸡腿啥的?”
林西西还没回答,雷虎先哭了。
“不帮就不帮吧,干嘛要杀我家的花花,还想分它一只腿。花花,你快回来,那个人是坏人,他想吃你。”
雷虎冲着芦花鸡喊。
鸡又听不懂人话,只知道有人追它它就得跑,这一跑就跑到了林镇东脚跟前儿。
林镇东弯下腰,两手往中间一抄,也有些跑累了的芦花鸡一下子就被他抄着了。
他提着芦花鸡的翅膀把它提了起来,鸡咯咯叫着,死命的蹬着脚,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叫声开始变得高亢凄惨。
林镇东随意地掂了掂,唔了一声,“还长挺肥,起码四五斤,杀了起码能炖一锅,够四五个人吃呢。”
雷虎气乎乎的冲了过来抢鸡。
林镇东站直了身子,左闪一下右避一下,雷虎根本够不着。
雷虎急得眼泪花花的。
“儿娃子掉啥眼泪嘛,男儿有泪不轻弹,晓得不?”将鸡放到雷虎背后的背篓里,林镇东拍了拍手正要再跟雷虎虎好好讲讲男子汉的大道理。
一转眼,突然发现旁边站了个眼泪汪汪的女同志,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肩膀颤抖着,嘴还扁着,哭得一抽一抽的。
林镇东摸了摸自己突然有点扎的心,一脸怪异地看着林西西:“你这眼泪中子弹一样,你一掉泪,就跟打到我心口上了一样。”
林西西哭得无法自抑。
她也没想到,追只鸡追到楼上,居然就这么始料未及的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爸爸。
现代的她,十几岁过后就没见过爸爸了,直到最后一面,算一算起码有十几年了。
妈妈为了不成为爸爸的软肋,毅然的选择了自杀。
她像一块海绵一样拼命的受训,拼命的接任务,就是为了更快的晋升,达到可能接触爸爸那案子的级别。
她费尽千辛万苦,算到头发都脱了才找到了那个见面的机会。
在东南亚拍戏的时候,那一眼匆匆一瞥就成了永别。
他死得那么凄惨,尸体都找不回来。
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