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审查室。
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一边翻看着清江袭击事件的报告,一边和秦正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程止戈径走进了审查室,自己找了张正对着中年人的椅子坐了,两手往膝盖上一搭,眼皮一耷,直视着前方。
跟来看汇演节目似的。
目光如电,一眼一眼的刺着台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笑,指着程止戈和秦正明说:“你看他这副模样,像是来接受审查的么?这样的兵,你们西部战区当个宝,把在手里不肯放。”
“兵确实是个好兵,只是有点桀骜不驯,人无完人。”秦正明道。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还能桀骜不驯?这毛病不能惯,有点本事就把天职放脑后,这不是好事。
上回未经批复就私自出境,差点被乱枪打死,还差点酿成外交事件,我方向外方交涉了三次才定下了基调,解除了误会,人家都以为我们要开火挑起战争了。
他这边的处分报告我怎么没见到?”
秦正明呵呵笑着,拍了拍脑门,道:“在我那儿,最近卫老的事比较紧要,报告我忘往上递了,改天我就递上去。”
“不是改天,是明天!”中年男人道。
秦正明点头,“好,明天就上交。”
“明天我要见不到报告,我拿你是问。”
“我上次出去,是穿的便衣,人家问,你们不会推啊?一个穿便衣的,可以是本国居民,也可以是他们的当地居民钻过来玩又回去带了个伴过来啊?
反制他们一个,让他们查一查我身份,给咱们一个交行。
要是查来查去查不着,这事不就不了了之了,都不需要我方去想由头遮掩,对方就把这事办了。”程止戈突然出声道。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就你能!谁像你一样,不开口就是闷葫芦,一张嘴就是谎话,骗人一套一套的,要不就是把人往死里气。
你是便衣出去的,但你带的伴穿的是我军边防的着装,你当人家瞎啊。”
“衣服又不是人皮,能穿能脱的,不许人家手快偷了我们边防着装掩人耳目就为了过境啊?你要这么说,他们得证明自己没偷,这不就又不了了之了么。”程止戈道。
“你就会乱扯!你以为外交是扯皮打嘴仗?国家才开放,外强一直虎视眈眈,就等着挑我们理儿呢,我们现在相当于是一艘刚下海的笨船,四面树敌不可取!
我要国富兵强到能一手指碾死那些人,我能装孙子?!
我比你更能,直接端着枪炮冲过去,见人就哒哒哒!
还打什么嘴仗?!
直接给我往死里干!”中年男人明显被带偏了节奏。
秦正明在一边努力睁眼,吊着自己眉毛,不然他会笑出来。
“总有一天,不需要谁抱着枪炮哒哒哒,就凭嘴皮子张一张就吓得他们尿流的时候!”程止戈道。
“就你会想!办不办得到嘛!你有本事你来坐我这一角,张张嘴皮子吓尿他们给我看看!真有那西洋景,我闻一甲给你捧臭脚丫子端屎端尿都成!”闻一甲想都不敢想那好事,不过程止戈一提,他又念上了。
“你比我老,我需要人端屎端尿的时候,你早老得路都走不动了,空口白话就让我上。”程止戈挑眉。
闻一甲突然不说话了,开始埋头找秦正明要手表看时间。
秦正明一叹,这家伙反应过来了。
程止戈拖延时间这一招用到了极致了。
看完时间之后,闻一甲才惊觉程止戈进来十分钟了,尽扯淡了,一句子正题地没提到。
“等审查完了再跟你算!好了,抓紧时间,一会儿隔壁都审完了我这边还没开始。
我是闻一甲,这次审查的组长。
程止戈同志,本月27号晚上七点五十分左右,为什么突然半夜驱车赶回清江哨所?
谁向你传递了袭击前的信号?
消息来源和渠道说一说。
顺便解释下,为什么得到消息后一不上报二不示警,而是自己逞个人英雄主义只身回来救援?
你要是提前上报示警,袭击说不定一早就被消弥于无形中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就是偷了我媳妇半个饼子被抓包了,她很生气,我很害怕,她挑嘴,只吃魏嫂子她们摊的饼,我就带她连夜回来吃饼。
我提前并不知道什么袭击,怎么上报示警?
我媳妇儿更不知道,都是我干的,我偷饼子我不对,这事我认。”程止戈一副我态度很好,你不要强人所难的模样。
闻一甲指着程止戈,满目惊诧:“媳妇?!啥媳妇儿?!你不要歪扯,我问你袭击的事呢,你要不是提前获知消息,怎么可能就掐得那么死,事发前五分钟出发,吉普车开成了飞机,片刻不敢耽误,奔死一样跑到。
那个林西西还下车去抢了医生和药带着回哨所!
这明摆着你俩是知道袭击发生了的,要不然,按你说的,回来吃个饼子而已,就非得飞车回来,赶那么一点时间,饿死鬼投胎么?
吃饼子,半路找医生做什么?人家不上车还强拉强抢上去,你给我严肃点,把事说清楚,说不清楚,你俩都麻烦了。”
“就是回来吃饼子啊,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么,我这人就这样啊,拧起来谁都拦不了。
我说半夜回来吃饼子就半夜回来,我要开快点就开快点,你管我开飞机还是开大炮,我又没撞人,安安全全的跑到了。
我媳妇半道抢医生更是无稽之谈,她就是好客,请认识的医生吃饼子,医生们客套不上车扯了几下而已。
药,那是医务室先头就订了的,顺便一车拉回来,有什么不对?”程止戈不紧不慢道。
闻一甲气得不行,抱起水盅猛灌自己水,至少灌了半斤水下去,才压下了心头火。
偏头看着秦正明,他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圆:“秦正明,看你才带几年的兵,歪成了什么样子?!以前他都话少,半天才蹦一个屁出来,哪里会扯这种嘴皮子?!”
秦正明不好说,这风格,他眼熟极了。
程止戈这是跟林西西学的。
可不是他教出来的。
程止戈也是刚调来第七分区才几个月。
“你能,我拿你没办法,我去隔壁,和冯琴徐沪生一起审林西西去!”
程止戈腾地站了起来,“你刚说徐沪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