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在防空洞前站了半小时,脚步迈出又退了回来,反反复复的。
眼看着天渐渐的要亮透了,收操的铃都响了,他终于一咬牙走了进去。
六个人被关了十几天了,都瘦了一圈。
李长青进去的时候,听到他们正在发牢骚。
“咱们穷,他们的边境城市也没好到哪儿去,顿顿就给这一碗粗粮糊糊,跟喂猪似的。”
“这回点子背,都没来得及那些繁华点的城市享受享受,要是能出去,我一定胡天胡地乐个够。”
“出去?!别想了,有那程止戈在的地方,来一个就会栽一个,我们这次也是没打探清楚就一头撞了进来,十箱药,全是尖货,不要说他们会不会弄死我们,我们丢了这些货,侥幸跑出去,上头的人也会弄死我们。”
“那就别折腾了,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手脚都被折了,怎么跑?老实呆着吧。”
听了他们的对话,李长青才下定了决心走进了其中一间禁闭室。
禁闭室里关着六人的邻队,他自称胡三,看到李长青进来,他以为又开始了新一轮审讯,不耐烦地翻着眼睛道:“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这一轮轮水磨工夫,烦不烦啊?”
李长青坐下,看着胡三,心一横开口道:“你们能弄到DON么?”
“D你妈啊……D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胡三骂了一半儿才反应过来,惊讶地望着李长青。
“DON!老大,我听清楚了,他刚刚说的是DON!”瘦猴的声音从隔壁禁闭室传了出来,带着一点点颤音。
似乎怕胡三想不起来,瘦猴又提醒道:“就是那个,那个特别贵,特别难弄,上回弄一批死了几十个弟兄才弄回来半箱子的那玩意儿。你说一颗比一条人命还贵的那个……”
胡三哦了一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我想起来了,那玩意儿啊,我知道了。我们有是有,不过很贵的,你半辈子积蓄顶多能买上一颗,而且现在我们都关着,没人给你递信出去,不如,你放了我,我回头帮你问问?”
“休想!”李长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证实了这药是真有,但是放了这些穷凶极恶的人,绝对不可能。
李长青很快就走了。
防空洞中却突然一片死寂,先前还吵吵嚷嚷说话的人跟吃了哑药一样不说话了。
田嫂子已经收拾好了住院所需的生活用品,还把小宝托给了陈卫国一家照料一段时间。
方有义说过,这个病,要先保守治疗一个疗程看看。
每个疗程之间会间隔一段时间。
她摸着小宝稚嫩的脸庞,小声叮嘱他一定要听话,要按时吃饭,好好上学,别乱跑,尽量不要给陈叔家添麻烦。
李小宝才七岁,刚上一年纪,爸爸突然生病了,妈妈要去照顾爸爸,他一下子就要和两个亲人分别,他难免会有些害怕,但他强忍着泪水懂事的点了点。
“爸爸,你要早点好起来啊,妈妈,早点回来,小宝会乖乖的,不要担心我。”
李长青眼一热,立刻背转了身。
田嫂子紧紧地把小宝抱在怀里,眼泪无声音地滴落了下来,打湿了小宝肩头。
陈卫国让周嫂子把小宝带走,周嫂子一手牵着李小宝,一手牵着陈前进,送他们上学去了。
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小声跟陈卫国说了一句什么,陈卫国皱眉道:“赶紧修去。“
李长青问发生了什么事,陈卫国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车子上次开出去回来后没检修,放在那里也好几天没人动过,刚刚我让人去开车过来才发现车子启动不了了。”
“不是什么大事,我骑自行车也能去的。”李长青道。
陈卫国白了李长青一眼,“你那技术,上了路,更让人担心。哪回不是骑不出十米就栽沟里?”
“那我现在就去学骑,我听说学得快的一会儿就学会了,行就我骑带老李。”田嫂子道。
李长青欲言又止。
陈卫国倒是觉得可行。
这一天,田嫂子摔了十数跤,跤跤不一样,她也不服那口气,硬是搞到自行车车轮子都摔变形了不能用了也没放弃,最后还是陈卫国看不下去了,“得了得了,别折腾那可怜的自行车了,你两口子都跟这自行车不配,还是等着修好车再坐车去,车子应该明天就能修好了。”
田嫂子扶着自己一条胳膊,灰头土脸的从草丛里爬出来,“行吧,晚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就再去。”
“你那手怎么了?折了?还是找……呃,我忘记了,咱哨所已经没医生了。”李长青跑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田嫂子。
田嫂子嗨了一声,没当回事地道:“我小时候练基本功,天天在梅花桩上跳来跳去,摔是家常便饭,皮实着呢,这手就是有点疼,怕是有点错位,一会儿我自己接吧接吧推点药油就没事了。”
“那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你家就别动炉子开火了,到时候又得扒炉子又得封炉子,麻烦。”陈卫国道。
李长青点了点头。
陈卫国就去安排去了,结果刚出了操场往家属楼那边拐,就看到一名哨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陈卫国赶紧迎上前去问。
“是二里外的郭家村小学的郭老师过来了,说是要家访下,门口岗哨已经登记过了,问是否可放行?”
老师家访也是常有的事,陈卫国就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名剪着男式头,穿着老粗布上衣灰布裤黑布鞋的中年人就带着两个学生一起过来了。
陈前进飞一般跑向陈卫国,小脸上满是兴奋:“爸爸,今天我考试拿了100分,老师正好过来家访,就把我和小宝一起带回来了。”
李小宝看么操场上的父母,眼腾地一下亮了,也腾腾地跑了过去,扑进了田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