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甜听到周淑琴的哭声,心烦意乱地睁开眼。
眼前的女人长得跟小毛有四五分相像,应该是他妈妈。
“别哭了!里面在做手术呢,哭声会惊扰到医生,手术本来就不好做,小毛妈妈,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二十一刀,肠子也绞断了,失血过多,医生也只是人,硬撑着也只是只让他多活一小会儿罢了。”
郝甜说完就走了。
周淑琴软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发出的声音惊扰到里面的手术。
郝甜的最后一句话,将她心里的希望击得粉碎。
准备……
做为一个母亲,什么样的准备都不足以让她接受得了孩子要死去的讯息。
二十一刀啊……她的儿子,整整挨了二十一刀。
他是个最怕疼的孩子啊。
那个时候,他该有多疼啊。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当方有义带着疲惫站在周淑琴面前,用沉痛的声音告诉她小毛还剩下顶多一晚上的时间时,她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季安平有一间临时休息室,程止戈的手术做完后,他就带着林西西回了休息室。
林西西毫无心理负担地占据了他的行军床。
轮椅上睡着是真的不舒服,好不容易有张床,不占白不占。
林西西扯过被单将头一蒙两眼一闭,酝酿着睡意。
季安平拿出一本厚厚的医书,边翻边看。
翻书的声音吵到林西西了,她闷闷地出声道:”不缺这一会儿看书的时间,你消停点。
不要说我不尊老爱幼,你也四十多岁了,不是年轻棒小伙了,手术后心理崩盘失眠了吧,眼都熬红了,看着跟只兔子似的。
又整了一台手术,站了五个多小时,还不趴着歇息会儿,你怕是嫌命长哦。”
季安平合上书,正准备趴桌子上睡一会儿。
门外就响起方有义的声音。
“季老师在不在?”
季安平起身开了门,方有义走了进来。
还没坐下就急急地问:“季老师,我那个病人被扎了二十一刀失血过多肠子还绞断了。
我这边实在是没办法了,那小同志才十九岁,他妈妈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季安平叹了口气,“我状态也不太好,这台手术都是强撑着做下来的,你的技术我也是知道的,你都无能为力的,我去了也是白搭。”
说着,季安平看了行军床那边一眼,嘴皮子动了动,却没发出声儿。
那台手术,到了后来的缝合阶段,他就手软了,两个医师没临床经验,根本不敢接手,最后是林西西坐着高凳子过来搞定的。
她的手法看着很怪,但是速度不比他全盛时期慢,而且她全程看着很悠闲,嘴里还骂着那个病人。
病人晕过去了,她就扎醒他,继续骂,继续缝。
蒙着被子的人一动也不动。
季安平又叹了口气。
方有义失望而归,脚步沉重,边走边道:“那我只能跟秦小毛的家属说准备后事了,唉……”
方有义走后,季安平趴桌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行军床上的人直挺挺的。
过了十分钟,林西西翻了个身。
又过了五分钟,她猛地眼开眼睛扯开被子坐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胸前,无奈地叹息。
这该死的良心,又钻出来刷存在感了。
秦小毛,又是跟程止戈一起受伤送进医院的……
大概就是那个给她送饭的娃娃脸没错了。
原身林西西那三个月的饭也是他送的,只是原身没关注过谁送饭长啥样。
小毛啊,给她送过几天的饭,还被她扯在窗户的栏杆上折着手当过人质,在全哨所的人都等着看她公审出丑时,只有他看她走路吃力,给她找了根棍子拄着走。
这孩子,被扎了二十一刀还绞断了肠子么?
摇醒季安平,林西西垮着一张批脸道:“老季,我一个人肯定是进不了手术室的,你带我去看下那个秦小毛。”
季安平高兴地哎了一声,把轮椅推过来,林西西爬上去,他推着就走。
“这轮子都椭圆椭圆的了,居然还能走……“林西西一边走一边指挥季安平避着点人,”万一我也不行,小毛还是要嘎,没人看见,就少希望再绝望一次。”
“我觉得你能行。”季安平道。
“其实吧,我已经很多年没拿过手术刀了。
我就是个半调子,救死扶伤的心曾有过,却被一些见不习惯的现实击得稀碎。
后来改行了,赚的钱多了很多。
却发现这个世界,哪个行业都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太有良心太热血的人往往反而还混不下去。”
林西西想到那一个仪器进来就要吃一千多万回扣的狮子。
为了堵悠悠众口,自己拿大头,五四三二一那么分润下去,看不起病的人越来越多,成本越来越高……
算了,不想了,兴许她穿越后,那些人已经被清算了,说不定都逮了判了。
两人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摸进了消毒间,消毒完成后又按最高标准着了手术服,悄悄的溜进秦小毛的手术室。
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出来抽支烟透口气,把脑子里乱乱的思绪捊一捊的齐盛世看个正着。
刚点燃的烟还没入进嘴就烫了手。
齐盛世扔了烟,一脚把烟踏灭,用力踩了踩。
烟被碎了尸,肚子里的烟丝爆了出来,被碾得扁扁的。
已经很夜了,医院里的病人都休息了。
走道里只有一盏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齐盛世来回踱步。
半夜三点多,两个人打着呵欠出来了。
季安平的眼睛更红了,走路摇摇晃晃的。
林西西歪着头,坐着轮椅,刚推了一段路就闭着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