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春花笑了,笑中带泪。
见此阵仗尤家人矮半截,你看我我看你想退,忽听有人喊:“张站长,你来了啊!”
是尤秋霞跑出来了,一身粉红衣服显眼,手里摇动的一块梅红色纱巾更显眼。
顺着她摇动的方向,姜米震惊看到,不远处一队人骑着单车飞奔而来,近了一看,领头的正是收购站的张站长。
许大同自然看到了,惊慌起来。
他五大三粗,打架从不悚谁,可他真怕这个张站长。
人家不会跟他打,却随时一番大道理压得他无言以对、喘不过气来,还随时显示什么局子里、工商部门都有他的朋友。
他一慌,姜向阳三兄弟也不知该咋办,尤家人就狂起来了:“这块地是你家的,凭什么叫我们滚?我看你头叽倒把被人抓个正着,才是要滚去蹲班房了!”
“你想搞哪样?”近前张站长跳下单车,踢起支架,黑着脸朝许大同走来,“我问你几次今年的苹果咋还不交来?你给我推三阻四,原来是想头叽倒把!由得你了!”
姜米想冲过去,却见司机嘟囔着要走:“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算了,我还是先走吧。”
走了只怕
再没可能来,而许爷爷这边就更说不清了,姜米忙好言相劝着。
“我,我没有。”那边许大同朝后退,他本就不会撒谎,这种高压下更撒不了谎,“你,你给的钱那么低,连运费都不够,凭什么不准我卖给别人?”
“你们听见没有?”张站长拿手指许大同,转头对跟着他来的几人,“他自己承认了,他不交收购站,要高价卖给别人,扰乱市场经济!”
那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沉下脸,拿出证件:“许大同同志,你多少钱卖给别人?”
陶婆子信口乱叫:“他一块一斤卖!”
许大同又气又急:“你胡说!谁可能一块钱一斤来收苹果?”
那几个厉声道:“那你说是多少?”
许大同嘴咧嚅,不知该说多少好,张站长适时凑到面前,低声道:“你现在卖给我还来得及,两分一斤,我就帮你兜今天的底。”
“去你玛!”许大同眼睛都红了,拳头捏得格格响,却打不得。
张站长吓得连连后退,怒了:“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的同志就调查不出来了?”
见许大同不回答,又要在他们面前打人,那几人喝道,“许大同,请跟
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尤秋霞上前:“他不是不想说,只怕是真不知道。”
这女人突然良心发现,帮着许家说话了?
却听后面的话是,“他就一个大老粗,苦死都不敢高价乱卖,是被人唆使了。”
她拿手一指那边的姜米,“就是那个丫头搞出来的事!”
许大同太好拿捏了,搞死姜米才是最要紧的。
“你胡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大同脸色煞白,抬手就朝尤秋霞打去,“就是我搞出来的!我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才种得这点苹果,一家人的指望全在里头,为什么不能多卖点钱?
女人尖叫朝那几人身后躲,一幅花容失色的样子:“救救我啊。”
几个同志拦许大同,不免肢体碰撞,尤家人就吼起来:“许大同你敢对所里同志动手?所里同志同意我们也不同意!”
张站长疑惑看向姜米:“哦,我想起来了,这丫头曾在供销社门口明目张胆倒买倒卖票证,被我当场抓住,念她年纪小放过,想不到她又来这捣乱!”
他对着所里同志道,“这次必须抓起来了,否则她死性不会改,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许春梅连亲爹都顾不了,跑
过来推姜米:“你快骑上单车回你家去!”
姜米又岂能走?
这边闹成这样,已有不少村民围过来问怎么回事?
陶婆子跳着脚叫:“许大同和着他亲家一起搞头叽倒把卖苹果,要被抓起来,他还想暴力拒捕,大家快来帮所里同志按住这个坏分子!”
尤秋霞使眼色,尤家人举起家伙要朝许大同打。
所有同志面面相觑,他们其实也不想闹成这样,可现在骑虎难下了。
忽听有人喊:“陶婆子你家着火了,你们还不快点去救火?”
啊?尤家人一转头,果然看到他家所在位置在冒黑烟。
今天的事会闹出什么结果不知道,可大本营要是烧了,他们去哪落脚?尤老大等人转头想跑,尤秋霞叫:“站着!尤铁柱在家,那点火他一个人就能救了!”
旁边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只怕那火就是他放的呢。”说着朝许春梅看去。
陶婆子本是坚定站在支持女儿这一边,一听这话跳起脚:“那个挨千刀的会做这事!”
说着一马当先朝家跑,尤家众人呼啦啦跟上,尤秋霞气得跺脚还想拦,尤老爹叫:“你难道不知道巧莲还在家里?”
红纱巾落地,尤秋
霞拨腿就朝回跑,竟然超过陶婆子。
“站着!”张站长气得大叫。
说好的,尤家得肩负起搅局的重任,他才好乱中取胜。
现在搅屎棍们全走了,难道要他来搅?他可是体面人。
尤家人走了,可司机也已坐上车要开车走,姜米怎么劝都不行,而那边,许大同自己要跟所里同志走。
所有事他要一力承担,绝对不能连累了姜米。
正急得不行,有人大喊:“都给我让开!”
围观村民被推得左右两边让开,吕同志出现在当中,喝:“许家苹果是我收购的,谁有什么来找我说!”
“吕同志?”
只能自己上场当搅屎棍的张站长,正一个劲鼓动所里同志去抓他认定的罪魁祸首姜米,见到吕同志大吃一惊,忙小跑上前,
“您怎么来这里了?您要苹果找我就行,何必辛苦跑这老远来?”
吕同志冷笑一声也不答,一瘸一拐走到所里同志面前,拿出一叠单据:“这是授权采购农产品的证明,你们看看合不合规定?”
所里同志拿过仔细看,张站长梗着脑袋凑去看,嘴里一直在嘟囔:“应该是只能从收购站采购,但这不怪吕同志,他是被人挑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