曱甴带着陈奥成在旅店老板奇怪的目光中走出旅馆。
门外只有一辆破旧的摩托车。
“大山哥,将就一下......”
“很远吗?”
“有一点,在郊区。”
“没事,走吧。”
“呃......”
“你还想问什么?”
“......你又不是警察,找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是一帮不要命的主儿......”
“你这不是什么都懂吗?还走这条路。”
“我、我也没办法......没办法......晚了......”
“这东西没有什么晚不晚的,又不是必死的绝症。”
“还、还是告诉我一点,哪怕骗我,我在他们面前也好多说一些。”
“......知道这一片为什么被查封吗?”
“不知道,以前也有过,但这次力度特别大,好多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也被抓进去了。”
“有个穷凶极恶的国际通缉毒犯,在不远的县城开枪差点杀了个警察。”
曱甴一激灵,其实他就是人如其名,凶狠都是装出来的,真正遇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真的是打心眼里害怕。
这帮人,都是一些胆小怕事的纸老虎。
“杀、杀警察?所以你也......”
“我说过,我不是警察。我是......这么说吧,那个毒犯的脑袋值十万,这么说明白吗?”
“啊!啊......我懂!我懂,就是古代那些赏金猎人是吧?没想到现在还有这职业。”
“......那你知道这职业有什么特殊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
陈奥成凑到曱甴跟前,轻声说:“我杀人,不偿命。”
比春风还刺骨的寒意让曱甴浑身一抖,极其不自然地点头哈腰,赶紧骑上摩托车带着陈奥成离去。
刚开春的北方看不到一丝绿意,就算是装饰意义大于环境意义的松树,上面也布满干燥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绿色。
郊区通向村落的水泥路两旁,还没有开出新芽的树枝,张牙舞爪地迎接着每一个进村的人。
对于村里人还好,对于村外人,这种夹杂着寒风的莫名萧瑟,好似在恐吓并警告着什么。
北方农村的房屋大抵上都是一样的,灰墙红瓦带着小院,有些新建的新房都是新型的彩钢屋顶,红蓝相间倒是比较漂亮。
曱甴带陈奥成来的地方,并不是村落中的某个住家,而是有些远离住宅区的一间破旧农具回收站。
从外观上看,很难想象这里会是每天流水成千上万的毒贩老巢。
陈奥成环顾四周,这里虽然独立出村落,建在小路和田边,看似扎眼,但实际上出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从各种方向逃离,根本没有阻隔。
看似破旧的围墙其实很高,光是正面就有三个出入口,想必其他三面还有更多的通路。
而且,一旁单独支起来的木杆上还装着两个监控,摄像头分别对准回收站和小路。
心思不可谓不缜密。
“到了,就这......”
“你以前来过?”
“就来过一次。你别看外面这样,里面可漂亮了......”
曱甴话没说完,回收站大门上的小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破旧军大衣的老头。
“曱甴啊。”
“八爷。”
“嗯,不错,够机灵,还记着我呢。”
“您这话说得,上次要不是您,我估计我都走不出这里......”
被称为八爷的老头没接话,视线一直放在曱甴身后的陈奥成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病友?看着不像啊......”
曱甴嘿嘿一笑,掏出烟递给他。
“八爷......这帮年轻人都是富二代,哪像我这样......”
老头推开曱甴的手:“你这烟我抽不惯。”
他把尴尬的曱甴甩在身后,走到陈奥成面前,红果果地紧盯着他。
陈奥成装出一副畏惧的神情,紧抱胸口的背包。
这里他故意把左臂放在最外面。
八爷问他:“什么病啊?”
“吃、吃药不能好,得打针......”
“这么严重啊,我瞅瞅。”
“瞅、瞅啥?”
八爷也不废话,一把抓住陈奥成的左臂,向上使劲一拽,十几个真眼出现在手肘处。
这八爷果然老辣,抓着手肘按了按,仔细看完后又闻了闻。
“......味淡了点。时间不长吧?”
“不、不到两个月......”
“两个月......唉,算了,一天也不行。进去吧。”
陈奥成赶紧走到曱甴身边,这小子看他的眼神马上变得不一样。
都被陈奥成算到了!
曱甴轻声问他:“啥味儿啊?”
“那东西烧热了,会产生一股酸臭味......就和口臭一样,不注意的话自己闻不到。”
“大山哥文武双全啊......”
“别废话,走。”
走进小院,依然看不出曱甴口中说的漂亮,甚至连一辆像样的轿车都没有,只有一台破旧的神车面包,和几台同样破旧的摩托。
曱甴伸手去拽门,却发现打不开。
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句问话:“谁啊?”
“坤哥,是我,曱甴。”
屋里的脚步声走近,很快把门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谢顶的中年人,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式中山装,怎么看也不像所谓的上家。
“坤哥。”
“你干嘛来了?”
“我、我不是说了么,帮朋友弄点药。”
“啊。”
坤哥仔细打量他身后的陈奥成,又看了看刚把大门插上的八爷,见他点点头,就招手让陈奥成进屋。
曱甴也要进去,却被坤哥挡住了。
“你带钱来了?”
“我、我......”
“没钱滚一边去!看你带人来给你个面子让你进来,下次没钱别XX找我。”
“坤、坤哥,我快没有了......”
“没有管我P事!当我这是救助站啊?滚滚滚!”
八爷快步走到曱甴身边,像拎小鸡崽似的把他往外拽。
“坤、坤哥!下次!下次一定!大、大山!!”
陈奥成本来不想再让曱甴掺和这件事,可转念一想,还是把他留在这更安全一些。
“坤哥是吗?曱甴欠你多少钱,我给。”
“呦,看不出来,这垃圾还有这样的朋友。行啊,我不跟钱过不去。来,你进来吧。”
曱甴挣脱八爷的拖拽,点头哈腰地进了屋。
他说的没错,这回收站外面真的是破旧不堪,但这屋里......不,应该说是个占地一百多平米的厂房,里面装修的一点不比大城市的精装楼房差。
高档沙发、电视、空调,就是不知道为啥大厅顶上装的是舞厅用的炫彩灯。
可能讲究的就是一个大雅大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