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成当初并没有想得太复杂。
他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对自己可有可无的机会，让给其他人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就像“强基计划”的名额一样。
可看着老莫笑中带泪的极致开心，
以前他做事都是从利益出发的观念，忽然有了新的感悟。
皆大欢喜！
再没有任何一个词能形容眼前有些喧杂的场面。
老莫借着八成装糊涂的酒劲，拉着陈凡非要在奖状
陈凡怼他说自己儿子得过的奖状屋里都贴不下，不稀罕。
老莫梗着脖子说那些小孩儿的玩意，就是一百张、一千张也抵不过这一张，
眼看着老莫要红眼，陈凡赶紧哄小孩似的认怂。
两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一边拌嘴一边在奖状下合影。
两家母亲一边叹气家里男人长不大，一边还笑得贼开心给他们不停拍照。
四十多岁的剪刀手合影，
陈奥成不忍直视。
一方面是真心受不了，一方面......
他发现莫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
穿着睡衣低着头，抱着一只半身高的抱枕玩偶，
靠在客厅拐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现陈奥成在看着她时，两人对视两三秒。
他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种失落。
或者说，是一种失望。
老莫和莫晓母亲笑得越开心，莫晓自己就会越来越失望。
陈奥成明白，这种失望是对自己的。
十几年来心无旁骛的他，这天晚上休息的时候，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莫晓的眼神。
真是......奇了怪了。
第二天清晨，陈凡和张英本来打算早点起来，去早餐摊买些豆腐脑油炸糕，和陈奥成简单吃个早饭就返回市里上班。
结果两人刚起来要洗漱，发现陈奥成已经买好一大堆吃的在等他们。
尴尬不？
两个在工作上可以称为精英的成年人，在育儿方面简直毫无长进。
“赶紧洗洗吃饭，一会我要去上学了。”
陈凡怒了，但更多的是挫败感。
“你这话应该我说！”
“自己把握不住机会，怨什么别人。”
“......你小子将来别分到我手下，有你好果子吃。”
等两人洗漱结束后，陈奥成实际上已经吃完，但就是没有离开饭桌。
陈凡和张英默不作声地吃着油条、油炸糕和豆腐脑，
心想这小子不是着急上学吗？
这是为了和父母多待一会儿才留在......
还没开始感动，楼道里传来莫晓母亲和莫晓日常互怼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看向门口，却发现陈奥成迅速起身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扔下一句“一路顺风”，直接开门走了！
他们面面相觑，默契的同时“唉”声叹息。
平静的日常。
陈奥成和莫晓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前后脚上学，连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变过。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陈奥成的眼里，多少已经有了莫晓的背影。
莫晓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尤其是感受到自己父母的那份喜悦，却忽然觉得自己一阵害怕。
如果昨晚就是自己这辈子人生的最高点，那、那是不是一种悲哀？
自己本来已经放弃对高标准的追求，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托上这样一个本就不属于我的高度？
这之后的每一天，是不是都会从那个峰顶一点点掉下来？
到老爹老妈退休之后，每天看着那张奖状，反反复复地说着当年的事？
......可恶的陈奥成！
青春期的女生，脑回路是真的可怕。
在遇到刘鑫的一瞬间，莫晓立刻加快脚步冲过去，
还不忘回头瞪了陈奥成一眼。
可这家伙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对这一个白眼毫无体会，权当日常惯例。
所以，日常之所以是日常，
就是在这样一个节点，
她走她的，
他走他的。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在一夜之间刷新。
没有案件，没有歹徒，没有改变。
那些曾经存在的，比如说题山卷海，比如说上课补觉，比如说让萧帮主抓包，依旧在上演。
稍微有那么一些不同的是，萧帮主心情很好，听说是教育系统从上到下也给他不少奖励。
沾了莫晓的光，再让她去扫厕所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刘鑫也跟着沾光，两人彻底成了高三五班的特权人物。
只是这种特权，其他人根本不想要。
几乎......和之前都没有变。
变的只有莫晓。
她学会了发呆，
看着满屋子正在奋战的同学们，以前她还经常不屑一顾，现在却羡慕得有些不敢看。
300分......
这是她发呆时最常想的一个词。
鬼使神差地翻开几乎成为摆设的教科书，
她自己都不清楚上次是如何考到260多分的“好成绩”。
这还学个鬼啊！
用一节课补觉，用一节课发呆，用一节课放弃，再用一节课......聊天。
“鑫鑫，我一直都没问你，为什么会和那家伙一起走啊？”
“你爸没和你说吗？”
“你知道他公私分明，在家从来不说案子的事。”
“......那个凶手......其实你也见过，但你可能不太熟。”
“熟？我见过？你和他熟？”
“你和楚云飞找到我的地方，你没印象吗？”
“我......”
莫晓的意识，在废品收购场的时候就已经失去，
其实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告诉她，她是在哪被发现的。
而陈奥成给她撰写的文章里虽然写到路线，
但以莫晓的理解能力，根本没有意识到。
好在刘鑫没有让她再猜，也是体谅她脑袋还没好，怕她用脑过度。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去收购场探险，那里经常有一位看大门的大爷在保护我们。”
“对对对，不然我们早就被吓跑了。
每次快到天黑他就把我们赶走，我们还给他起了个不太好听的外号。
现在想想，我们是误会人家了。”
“当时和我们一起玩的孩子里，你还记得有谁吗？”
“有些印象啊，有时候很多，有时候很少。
但经常在一起的有你、我、你表姐、还有一个经常跟在你的小男孩......”
“那是楚云飞。”
“啊？他就是啊！从小就知道跟在你屁股后面......”
“哎哎哎，好好说话。”
“......那时候就知道保护你，你得以身相许啊！”
“......”刘鑫脸一红，没说话。
莫晓一挑眉毛，这感觉不对啊！
“你们......”
刘鑫不打算针对这个话题说下去，强行说回案子。
“还有一个男孩记得吗？”
“......记得，大爷的孙子，印象很深。”
“你那两下，就是砸在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