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月笑道,“宋江并无一官半职,每个月只有一点能吃饱穿暖的例钱。”
“而且因为你对他不公平的对待,导致他的地位在蜀地一定能算是最卑微的。”
“刚开始的时候,你说蜀地打人犯法,但打宋江不犯法,很多百姓都以为这是个奸佞小人,都去打他,甚至朝他家里扔石头,半夜还有人去踹他家门。”
“宋江几乎每天都会被打,家里也是狼藉不堪,可是后来,人们渐渐发现,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坏。”
“别人每次打他的时候,他不仅不生气不恼怒,还提醒别人别伤了自己。”
“有一次,一人上去想扇宋江耳光,宋江本能的躲闪了一下,结果这一巴掌扇了个空,那人也不小心摔在地上。”
“宋江连忙将那人扶起,向对方赔礼道歉,说自己刚才不该躲的,然后站好,一动不动,让那人瞄准了再打,切莫伤到了自己。”
“并且从那以后,只要有人打宋江,宋江都会提醒别人别伤着自己,然后他绝不会闪躲,为的就是保护别人不受伤。”
“时间长了,别人也就不忍再去打他,而宋江也从来不憎恨不抱怨,谁家里有事,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帮人下地干活,帮人在家看孩子,谁家屋顶漏水什么的,宋江也会蹬着梯子去帮人维修。”
“并且宋江还经常会拿着扫帚,将街坊邻居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宋江,谁需要帮助,宋江就会出现。”
“久而久之,不仅没人再去欺凌宋江,而且大家都特别敬重宋江,并且还给他取了个及时雨的绰号。”
“现在宋江走在天府城,每个人都对他很尊敬,都会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陆铭听完连忙道,“有没有人见到他,就管他叫哥哥?”
沈江月道,“这倒没有,只是管他叫宋先生。”
“那就好,那就好……”
陆铭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脯,同时也对宋江这小子是心服口服。
也渐渐明白了这小子当年能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那还真不是能靠耍点小聪明就能搞定的。
此人除了精通人情世故,善于拿捏人心以外,并且还有这坚韧不拔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说他伪善也好,伪君子也罢,但人家强就强在,他可以一直装,装一辈子!
而装了一辈子的伪君子,就可以把前边那个伪字给去掉了。
“小月啊,你是不
知道,此人绝非池中物,如果说我厌恶他是我个人原因的话,那我一直针对他,防着他,肯定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陆铭叹息道。
沈江月点头道,“我明白,我也看出宋江绝非凡夫俗子,这个人表面温和,但却暗藏大志。”
“不过蜀王可以换个方式去想,咱们大蜀现在朝堂上的这些文武百官,谁又是凡夫俗子呢?”
“要是没点儿能耐,他们能在朝为官?至于暗藏大志,这未必是件坏事。”
“总不能每个人都抱着小富即安,偏安一隅的念头吧,而且蜀王你自己也不是常说,咱们的目标是整个天下吗?”
“宋江的暗藏大志,不一定就是非得要谋反篡位啊,能和蜀王一起,荡平天下,造福苍生,这也是大志向,为什么非得谋反篡位呢?”
陆铭长叹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
陆铭话说到一半,脑子里猛然蹦出一个念头来,顿时拍着大腿道,“对啊,他为什么要谋反篡位?他恰好是最不可能谋反篡位得那个才对!”
陆铭此时才反应过来,当初宋江在梁山上,虽然一直拉拢人性架空晁盖,最后以一种不符合晁盖遗命的方式上位,但他做的这一切,都
是为了两个字:招安!
在他眼里,梁山不管有多壮大,终究都不是正统。
朝廷不管多腐败,那都是正儿八经的正路。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招安,入朝为官。
即便是手握着战力极高的梁山势力,也从没想过要造朝廷的反。
而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匪寇,自己的身份可是当朝太子,还是朝廷正儿八经册封的蜀王,要多正统有多正统,宋江要是造自己的反,那就是造朝廷的反,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思想和逻辑。
所以从这个角度去看,宋江才是那个最不可能造反的人!
“娘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陆铭自嘲的笑道,“小月,回头你去拟一份告示,其一,撤销原来的大蜀司礼监这个称号,正式更名为大蜀司礼部,和户部农部兵部一样,是大蜀正统的部门之一。”
“负责统管整个大蜀的对外接待,人情关系交往,和大蜀内部的礼仪,庆典,节日等筹备工作。”
“其二,正式任命宋江为司礼部尚书,侍郎的位置暂且空缺,日后有合适人选再补上。”
“其三.……以后称呼宋江为及时雨可以,但严禁任何人称呼他为哥哥,司礼部人
员的选拔,内部官员的任命,宋江只有举荐的权利,不得有直接任命的权利。”
“其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让他在外边禁止.……哎,罢了罢了,就前边三条吧。”
陆铭长叹一口。
其实他刚才是想说,禁止宋江在外边结交英雄豪杰,壮大个人的人际关系。
陆铭熟读水浒传,被宋江这一出整得有点儿心理阴影了。
但转念一想,人家的职责就是搞关系,就是去维护人脉和发展人脉,如果限制他的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而且大蜀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宋江正好可以在外边,凭借他那天下无敌的人际关系交往之术,替蜀地招揽各种各样的人才。
像宋江这类人,压制是没有用的,只能通过疏导的方式,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自从成立了司礼部,陆铭就再不用操心吃饭应酬的事儿了,满朝文武也可以集中精力和时间,认真搞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
但是这天,蜀地来了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和一个特殊的客人。
陆铭不仅没有让宋江去接待,甚至都没有通知宋江。
不仅是宋江,知晓此人来到大蜀的事,除了陆铭以外,其余知道的人绝不超过三个。